人们常常会说:你是一个好人,但很抱歉,我不喜欢你。什么是一个好人?能联想到定义大概是:没有太多个性与特色,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对生活中的不如意都能乐呵呵地面对,从不抱怨……
而一部好作品能令人感到无比兴奋,一部好作品总有独特的眼光与风格,对人性的深刻洞察……但是,读起来不一定轻松,有时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时不时神经紧张,一会儿心悬一线,一会儿过度悲抑,有时又对结果充满憧憬与期待……这过程就像在谈恋爱。可见,这一定是一部吸引你的作品。
好人不一定令人喜欢,但坏人一定没人喜欢。至于作品,也没人喜欢糟糕的作品。
这部作品,像个好人。
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好人,有一点可以确信:至少在心理上,你不会产生防御。你处在一种放松的状态。你可以冷静而理智地清楚观察对方,而不受情绪影响。对方的优点和小缺陷全然映在你的眼皮底下,一清二楚。很明显,你很难会和一个好人陷入恋爱。而恋爱总是使人失去理智,丧失判断力。
《好人难寻》在读这部作品的时候,那个节奏仿佛是我所过日子的节奏,某种接近真实生活的节奏感,尽管小说本身太过完美,就算是完美得略微忧伤,总令人感到有点失真。特别是艾丽丝岛上的那个警官兰比亚斯的存在,他像个慰藉者,总会在主人公失落无助的时候出现。啊……好人难寻,小说作者总这么说。《好人难寻》是美国南方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的作品,这也是一位女性作家。好人难寻,但在小说中我们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可算得是个好人。大概,这也是将这部小说列入“愈疗系文学”的原因之一吧。
年纪渐长,读小说反而越来越少。小说读得快,一般是源于这部小说写得太精彩了,恨不得立马读完;越读越慢的,多是写得不太吸引人,比较枯燥,以至于不太想读下去。而这部小说,是属于另外一种:渐入佳境式的。原本没有那么喜欢,但就是习惯地打开书签那页,像去见一个老朋友那样,小说当中可以时刻感受到的温情,并不会因为故事是虚构的而失去感染力。我们也不太擅长因为故事的虚构而质疑温情的真假。
这部小说读起来相当轻松,连我自己也讶异竟然那么快就读完了。这对于随手拿起一本小说就读的人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吧!既然开了头,那就读下去吧,至少不是那种令人读不下去的小说。
《查令十字街84号》我就是随手拿起就读的。只不过,……它的书名更容易令人联想翩翩。”恩,《岛上书店》”,“啊,书店,很容易令人产生联想啊!我想起了查令十字街84号,也是爱书人之间的故事,爱情故事;恩,还有位于诺丁山的那家旅行书店(TheTravelBookshop),也是爱情的诞生地,只是这里不出售文学书籍,专售旅行手册。如果你想在这样的书店遇见一份爱情的话,前提光爱看书还不够,还得额外添上一个标签:旅行爱好者。”
现在你知道了,我一直在说的这部作品就是《岛上书店》。这里面也有爱情,出版社业务员阿米莉娅和书店老板A.J.费克里之间的读书人情缘。但这不是一见钟情式的爱情。A.J曾经有一个同样在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妻子妮可。两人毕业后在艾丽丝岛开了一家书店,岛上的第一家书店,也是唯一的一家书店。“没有书店的地方不算一个地方。”在妮可眼里是如此。可惜妮可在一次车祸中意外身亡,当时的她已有身孕,这让A.J痛苦不堪,一度沉浸在悲伤中,终日借酒消愁。
A.J和阿米莉娅的第一次碰面,是在阿米莉娅上门推销奈特利出版社的图书的时候,当时的A.J正处于丧妻的痛楚中,并不待见阿米莉娅,说话极其刻薄粗鲁,这给阿米莉娅留了下深刻的印象——深刻而糟糕至极的印象。可是谁又能猜得到,因为阿米莉娅当时留在书店的一本列入前年冬季书目的《迟暮花开》而再次想起阿米莉娅。事实上,那些年里他一直都有和阿米莉娅碰面,通过几封友好的电子邮件。而阿米莉娅每年都会来艾丽丝岛三次,报告奈特利出版社最有希望大卖的图书。他与她曾度过差不多十个下午的时光。A.J逐渐认可阿米莉娅工作的负责以及专业度。
之后,A.J开始电话邀约她共进晚餐,然后慢慢地改变看法,对阿米莉娅开始有好感……说实话,这样的爱情好像并不令人激动,也不够浪漫,但有一种互相信赖的踏实感与真诚。
也许,这才是读书人的爱情原貌。看重的是精神上的沟通与理解,就连A.J得了脑肿瘤的时候,阿米莉亚有那么一霎那爆了一句粗口:操!问题是,我很喜欢你的大脑!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小说从头至尾,我都没有看到这段爱情有多么深入骨髓、刻骨铭心。我以为会像杨绛和钱钟书那般。并没有。A.J去世后,阿米莉娅带着他们收养的女孩玛雅一起搬离了艾丽丝岛。小说谈不上是现实主义,但是在情感的处理上面却出人意料地现实。
真正将A.J拉出悲痛与自暴自弃的,并不是阿米莉娅,而是一个被生母遗弃在书店的小女孩玛雅。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奇怪,当你身陷泥潭,自顾不暇的时候,上帝还甩来一个包袱给你。但恰恰是这个包袱,给了身陷泥潭的A.J开启了新生活的勇气。
通常,面对巨大的悲伤,不是因为软弱而无法承受,而是不愿面对突如其来的生命空缺,面对至爱的消失,A.J的生活突然失去了意义。玛雅的突然闯入,把A.J这艘已经迷失航向的船,重新拉上的风帆,确定了新的行驶方向。
假如不用为生计发愁,像A.J一样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开个小书店,顺便治愈几个悲伤的心灵。那何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小说中的艾丽丝岛,似乎与世隔绝,人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岛上的居民大多善良友好,但现实中真实的艾丽丝岛却充满了移民的辛酸与眼泪,艾丽丝岛是曾经那些离乡背井、拖家带口来到美国的第一批移民寻求“美国梦”的起点。
电影《海鸥食堂》书中那种和平、安定的岛上生活,让我不禁然想起一部电影《海鸥食堂》。一个日本女人只身一人在芬兰的赫尔辛基市开了一家日本料理餐馆,确切地讲,不应该将其定义为“餐馆”,而是“食堂”(人们饿了,可以走进来坐下来随便吃一顿的地方)。这是电影中的女店主幸惠的美好初衷。类似地,一个日本女人,在接近北极圈的陌生国度芬兰,经营着一家日本料理店,做一顿美味可口的餐饭,顺便温暖几个陌生人的胃,治愈几颗为生活不如意而烦透的心。
“为什么要在芬兰开饭馆?”“只是不想在日本开饭馆。芬兰是最接近日本的国度,这里的人们也喜欢吃鲑鱼。”芬兰与日本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极高的相似度,都靠海边,有着70%以上的森林覆盖率,都爱吃鲑鱼,芬兰人喜欢桑拿,日本人喜欢泡温泉。两个民族都崇尚简单、朴素,在设计方面同样推崇极简、朴素的设计理念,北欧风和日本极简风非常相近。日本人含蓄,北欧人则以内向的性格闻名世界。
也许正是因为这两者间如此多的相似性,这两个国家的人相聚在一起,即便互相不交谈,也能怡然自得。
这一点在电影中也有体现。不会说芬兰语的正子却能以一个女人的心思读懂芬兰女人失落的感情生活。当她在海边打电话询问托运行李的下落时,迎面走来一个芬兰大叔,向她微微而笑,一声不吭地,将怀里抱的猫咪托付给她,想在她这边寄养一段时间。这种默契好似与生俱来,一点也不尴尬。
正子羡慕幸惠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幸惠却回答:只是不想做不喜欢的事情罢了!
A.J和幸惠都是为自己喜欢的事坚持下去的人,他们心地善良,这份善良感染着周边的人,无论是艾丽丝岛上的居民还是芬兰赫尔辛基的市民,或给与精神的慰藉,或给与美食的温暖,或多或少地填补着人们内心深处某个空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