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薰衣草盛开的六月,我跟大女儿到法国玩了十天,前四天呆在南部普罗旺斯的小城阿维农。阿维农是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典型的欧洲宗教文化古城,是绝大多数到普罗旺斯观赏薰衣草的游客的落脚之地。虽说是个旅游胜地,但阿维农还谈不上是一个国际化的城市,整个小城找不到一家中餐馆或亚洲食品店。于是,整整四天,我们只能天天吃各种面包类的食物或偶尔意大利面果腹。仅仅过了一天,再加上飞机火车上呆过的一天,总共两天吃不到中餐,我就无比强烈地思念中餐,尤其是自己做了大半辈子的米饭炒菜。晚上睡觉竟然梦到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隐隐约约地飞过来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佳肴,刚要伸手去接,脚下一滑,立刻跌醒。唉,只能在黑暗中哀叹,好一个黄粱美梦!
好不容易熬到第四天晚上回到巴黎,头等大事就是找到一家中餐馆好好地饱餐一顿。终于在第二天看完两个博物馆之后,在塞纳河畔的一个街区,发现了一个中国快餐店。女儿觉得都是些大路菜,附近再走走应该还有档次稍好点儿的中餐馆。我却一步也不愿意再走,眼睛像长了钉子似的死死盯着那一排排各色炒菜,两条腿迫不及待地迈了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点了一盘葱爆牛肉米饭。
看着温州老板娘从电饭锅里舀出一盘白花花的米饭,我差点像小朋友那样唱出“米饭米饭我爱你”的儿歌。及至看到她往米饭上面浇上几片混合着香菜番茄葱段的牛肉,我开始口齿生津,肠胃蠕动,我知道那是肚子发出的欢呼信号。
正想伸手去接盘子,不意老板娘一转身就把盘子塞进了身后的微波炉,然后让我们到里面坐着等一会儿。原来这饭菜也不知做了多久,必须临时加热。女儿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怪我饥不择食。我也无奈地挤了下眼回应她,将就吧。
虽说经过微波炉加热,两盘饭菜还是散发出诱人的袅袅香气,热腾腾地被端到我们眼前。我先狠狠地吞了一口蘸了牛肉汁的米饭下肚,真香啊!这口米饭仿佛带电似的,一股暖流顿时充盈了五脏六腑,浑身有说不出的舒服。再夹一片牛肉入口,软嫩爽滑,用不着细嚼慢咽便顺着喉咙溜下去,于是三下五除二,一盘饭菜一会儿就见了底。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一顿饭吃得这样酣畅淋漓过。
后来,我们也到巴黎正儿八经的法国餐厅吃大餐,别看一道菜的价钱好几倍于我们这不到10欧元一盘的中餐,我却怎么也吃不出那种幸福的感觉。女儿说我就是长了个改造不了的中国胃。
无独有偶。从法国回来后马上开始上暑期中文班,我们多伦多教育局暑期班的教学主题是健康饮食,学生必做的作业是设计一道中英文双语菜谱,菜谱写得好的将被选入年多伦多教育局出版的《多种语言烹饪书》。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班上22个五年级学生全部选择做中国菜谱!
这些菜名琳琅满目五花八门,全部是地道的中餐。有兰州拉面、炒米粉、酸菜鱼米线、饺子、锅贴、宫保鸡丁、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芹菜可乐鸡翅……最多的是各色炒饭,其中一个女生的炒饭菜谱入选了烹饪书。
当我看到学生交上来一份份图文并茂的菜谱时,禁不住问他们,怎么都选择中国菜谱?有个学生照搬五年级第2课的课文回答,因为中国菜颜色美,味道香,又好看,又好吃(孺子可教也!)。另一个女生说出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的心声:因为我们都有一个中国胃啊。(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