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乃至高评价,自认为是个有意思的人,因此觉得世间并没有无趣之人,也没有无趣之地,更没有无趣之事。
上帝用六天创造了世界,第七天一定是来到了巴厘岛度假休息。
作为凡人的我们则需要至少六天时间,浅浅领略一下巴厘岛的气息,再用第七天那一整天的时间恋恋不舍。
热带地区的颜色总是缤纷多彩迷人眼,巴厘岛也不例外。湛蓝的天空,幽碧的海水,油绿的椰子树叶和白色的沙滩,还有穿着艳丽服装的姑娘们,总是让无数的过客沉醉无法自拔。但所有的颜色都可以用照片记录,唯有气味和味道只能凭借记忆。
第一天,鸡蛋花的香味
刚出机场,就有棕色皮肤的当地女孩微笑着献上一串鸡蛋花。花瓣确是如蛋白般洁白无瑕,花心嫩黄,似蛋白包着蛋黄。五片花瓣逐片旋转叠压,花蕊踪迹全无。不必凑到鼻前,便已香气浓郁扑鼻。
鸡蛋花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围绕。酒店、酒吧、餐馆,到处都有精心摆放的鸡蛋花。每座寺庙,每户庭院中都有鸡蛋花树。地上,不时出现一朵刚刚掉落的鸡蛋花。立于树下,也会有被鸡蛋花选中的时刻,它们会悄悄地落在你的头顶或肩膀上,将那股迷人的香气送入你的呼吸之中。
大街小巷都弥漫着鸡蛋花的香味。每一条街道、小巷的路面之上,海滩上,家门口,或是各式各样的神像之旁,总会出现巴厘岛居民们虔诚的贡品——一片蕉叶上精心摆放的新鲜花瓣、糖果和米粒,上面还插有一株熏香。鸡蛋花是这个“众神之国”最美的见证。
也许是巴厘岛人的虔诚所致,让我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这里的白云也比别的地方的厚一些,才能藏起那么多的神明,让他们得以在云端慈悲地注视着凡间。
那串甜香扑鼻的鸡蛋花被我挂在了床头,伴着花香,我进入了在巴厘岛的第一个美梦之夜。
第二天,papaya和coconut的味道
在一个热带岛屿,最不能错过的就是果汁。在巴厘岛,对着菜单时,你总会忍不住去点那些念起来更可爱一些的水果。木瓜和椰子不再是仅需要上下嘴唇碰触两下或是下颚运动两次就能读出来的平淡单词,而是变成了富有节奏感的papaya和coconut。明知道它们是英文单词,却总觉得这种可爱的节奏是属于巴厘岛的。
Coconut除了读起来可爱,喝起来清甜解渴,还有“救命”的功效。巴厘岛的阳光太过热情,正午尚早,却生怕我这个来自遥远北方的客人晒得不够透彻,沙子滚烫,竟然无处落脚。还未走到海浪的边缘,我就开始流起鼻血来。幸好有许多小船还未出海,我躲进小船的阴影里,仰起头,正好这个姿势可以尽情地欣赏天空的碧蓝。
我倒是惬意得很,只是吓坏了路人。一个自称来自苏格兰、目测绝对超过斤的中年秃顶大叔递给我一卷手纸,指了指自己手里端着的一个coconut说,你应该喝一个,也许对你的鼻子有帮助。他放下自己的coconut,挺着那个如同怀胎十月的大肚腩帮我买了一个新的回来。他把coconut递给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的超级大肚腩也跟着动了好几下。还真是被他说中了,椰汁刚下肚,鼻血就停了。
第三天,印度洋的味道
海水毕竟有浪涛翻滚,不比静水的游泳池,游泳技术再好,也不能避免海水沾到唇边,每次多多少少都会尝到一些海水的滋味。于是,作为一个资深戏水爱好者,每到一处临海的地方,必会去品尝一下当地海水的咸淡程度。
只是在海里游泳,毕竟喝不到几口海水,浮潜绝对可以让人大饱口福。紧咬呼吸管的嘴总有累的时候,可人总是贪婪的,清澈无比的“玻璃海”中,那么多色彩斑斓的鱼儿在眼前怡然自得地游着,怎么舍得只陪着它们游一小会儿呢。于是,总会不得已抢喝了几口鱼儿们的海水,一边被海水的苦涩咸腥呛到咳嗽连连,一边佩服它们的口味如此之重。
本以为浮潜已经是最好的品尝海水味道的途径,在玩过香蕉船以后,却发现浮潜也不过是对海水的轻尝浅酌而已。操控香蕉船的当地人说得最溜的两句中文是“翻不翻”和“翻几次”。没想到一同玩耍的小伙伴们也都是重口味爱好者,纷纷嚎叫着“随便翻”。每一次从香蕉船跌落海中,鼻子和嘴巴都会一次次饱尝印度洋的厚重,齿颊生鲜,余味绕舌,回味无穷。
也许是自小便伴随着印度洋的咸味儿,巴厘岛人平日饮食的口味也十分重。椰浆、胡椒、丁香、豆蔻、咖喱、香茅草等各种香料是每顿饭里都避不开、逃不掉的。
同样是来自海的味道,比起海水来,海鲜当然受欢迎得多。坐在沙滩上,品尝混合着各种香料和辣酱的海鲜烧烤,欣赏日落的同时,接受海风的拂面。夜幕降临后,伴着桌上的烛火,听一曲巴厘岛的音乐。再回味起海水的味道,似乎苦咸也比索然寡味的好。
第四天,海藻的味道
蓝梦岛和金银岛比起巴厘岛的其他地方,除了发展旅游业外,还有迅速发展的海藻业。路边处处可见正在晾晒的海藻。浅海地带有着成片的海藻田,深绿色的海藻在透明的海水下,跟随着波浪轻舞。退潮后,海藻田也随之露出水面。闭上眼睛,只靠鼻子寻觅那股咸腥,你也能找到海藻田。淳朴的渔民们或头顶着装满海藻的箩筐,或用长杆撑着小船,或用网兜捡拾被海浪冲散的海藻,那些忙碌的身影,让这些小岛更加富有生活的气息,也为游客们提供了绝佳的摄影素材。
海藻原本带着海的腥味,但当它化身为卡拉胶,出现在我们的面膜、乳液、洗面奶和洗发水中时,早变成了气味中的隐者,我们只记得香;而当它出现在果冻、冰淇淋、糕点、软糖、罐头、八宝粥、奶酪中时,我们便只记得了甜。
第五天,蜡染的味道
在酒店前台遇到正在等生意的Wayan,于是和小伙伴一起包了他的车子。Wayan是个典型的巴厘岛居民,信奉印度教,热情朴实,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生活。一路上,Wayan都在不停地夸赞自己,说我们遇到他实在是太幸运了,车子是新的,他本人不仅对巴厘岛十分熟悉,而且特别厚道。我们都被他的一通自卖自夸逗乐了。
蜡染村位于Batubulan(巴土布兰),Batubulan在当地语言中是“月亮石”的意思。虽说叫村,其实是一间上下两层的店铺。店铺前的空场上一台台老式的纺纱机前,女工们悠闲地织着布,更有手工艺人在一块块白布上挥洒着融蜡。小小的炉子上放着加热成液态的蜡,很像小时候吹糖人用的糖浆。而那些被手工艺人画在sarong(纱笼)上的图案似乎也充满着甜腻的味道,黄褐色的图案是巧克力的馥郁甜润,五彩的图案是彩色糖果的甜香,每一块sarong都仿佛是从糖果屋里出来的魔法布。早在两千年前,巴厘岛的人们就已经发明了这种在布料上制造甜蜜的蜡染工艺,并把它称作Batik(巴迪克)。
一块sarong有很多系在身上的方法,可以直接从后腰围到前面,在胸前交叉,系在颈后,也可以借助一片带有两个圆孔的椰子壳制造出更多的造型。比基尼加上一块蜡染的sarong,会是巴厘岛上最佳的海滩装。
第六天,梯田的气味
德格拉郎梯田曾经是那部《美食、祈祷和恋爱》的取景地,茱莉亚·罗伯茨就是在那些田间小路上拍摄了许多骑单车的镜头。为了一睹它的风韵,被酒店空调吹成热伤风的我,仍然像只猴子似的满山跑。
梯田间有许多农民搭建的小棚子,供游人往来休息,他们也能顺便收点过路费。当我和热辣的太阳一同抵达山顶的时候,正好有一间用木条和瓦楞板搭建的小棚子在等着我,里面躺着一个大叔。大叔看到有人来,立刻起了精神,午觉也不睡了,拉着我和小伙伴们拍照。那pose,一看就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
看到我咳嗽喷嚏连连,大叔从茅棚顶部的夹缝中魔术般地变出一瓶精油,给我抹在额头、脸颊、肩膀和胳膊上,就像来了个梯田spa。瞬间,一股混合着青草和柠檬草的气味弥漫全身。
大叔一句英文不会,只是用动作告诉我可以躺在竹长椅上。当我躺下来时,惊喜地发现,在如此简陋的棚子中,竟然也有一个铅笔盒大小的神龛挂在顶上,还被画上了精致的图案。远处,微风吹动着竹风铃,发出“空、空”的美妙声音。突然羡慕起眼前这位大叔的生活。在梯田连绵的山顶小蓬里,伴着竹风铃声小憩,跟往来游客收过路费,拉着世界各地的姑娘合影,这生活简直太舒坦了。
大叔的精油spa还是挺管用的,让我一下子又活蹦乱跳了,把后山也折腾了一遍才肯离开。
第七天,恋恋不舍的味道
众乐乐有众乐乐的好,独乐乐有独乐乐的妙。众乐乐是为了一起制造热闹,独乐乐是为了邂逅一见如故的陌生人。这些乐趣无法相互取代。
独处时,就连沉迷于一花一树的小细节,也是醉人的。和小孩子们一起捡贝壳、海螺。冲浪教练腋下夹着冲浪板,被学生簇拥着经过身边。海水沁凉,印度洋吞吐着白色的泡沫。留一整天,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沙滩上。不带相机、不化妆,不拿一切和旅行者有关的累赘,像个当地人,毫无愧疚感地浪费着时间,只是为了听一段徐徐的海涛声,看一片深浅不一的蓝绿色,闻一股咸咸的海风。有时,即使是旅行者的身份都是多余的。
来巴厘岛可以为了拍好看的照片,也可以为了shopping,但绝对值得浪费一天的时间什么也不做。你会发现,也许正是这段奢侈的时光,将成为整场旅行中最深刻的记忆。因为没有了负担的你动用了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一切感官来体验巴厘岛。这时,巴厘岛才会在你的脑海中一直津津有味。记住了它的一切,仿佛可以随时动用那部分记忆回到巴厘岛,让自己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尝到一丝海的咸腥,嗅到一股鸡蛋花的甜香。
看在眼里的毕竟只是瞬间,记在心上的才能得到永恒。
刘笑嘉85后环球旅行家、专栏作家,“全世界给我勇气”公益活动发起人。畅销书《我怕没有机会,选择真正喜欢的生活》、《全世界给我勇气》作者。患多动症尚未治愈,恶朝九晚五,好东跑西颠。做过记者、时装编辑、美容编辑、自由撰稿人、编剧、策划……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