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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心痕57乡愁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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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江浔·陕西西安

编辑/渝夫·河北石家庄

在中国大地上,在相对闭塞的环境里,小到几个邻近的村,抑或一个县域之内,婚姻其实就是亲戚和熟人之间的特殊联系,尤其是在农村,因婚姻导致的亲上加亲更是屡见不鲜。在这个大背景下考量,王军与吴曼玲、王军之女王静与吴曼玲仲远的感情纠葛那么复杂,也就不必大惊小怪了。

爱情的世界里,原本就没什么对错,如果儿女的爱情牵扯上了父辈的感情纠葛,结局似乎只能是一地鸡毛。

第十二章幽梦沉沉

(五十七)乡愁情怯

仲远哲大学的第一个寒假终于到来了。

其实仲远哲早就在盼着这一天了。一是因为学期末忙着备考迎考,实在十分疲累,一天到晚神经绷得像上紧了的发条,渴望考完好松口气;再者,这是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第一次离开家人这么长时间,他确实非常想家。

他想念年迈的奶奶。仲远哲自小就对奶奶十分依恋,那时父母比较忙,一直是奶奶带着他。可现在已经离家半年了,也不知道奶奶的身体好不好?他想念爸妈,想念弟弟妹妹,不知道半年来家里一切都好吗?那么疼他爱他的爸妈,明明知道他的生活费肯定不够了,也没有给他寄钱。他自然不会抱怨爸妈,他担心的是,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因此才没给他寄钱。虽然他多次写信问家里是否安好——当然没有提过生活费的事,弟弟也给他简短回过几封信,每次都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安心学习。可说不清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下着大雪,仲远哲和王静一起坐在开往火车站的4路公交车上,他们要赶上午九点多开往商丘的列车。王军打了好多次电话要开车来接,王静都没有同意。她不想让仲远哲知道王总就是她父亲,如果“王总”真周到到亲自开车来接他们,仲远哲就算是傻子也会怀疑的。再说,她开学时就是父亲开车送过来的,长这么大还没有正儿八经坐过火车,和他一起挤挤火车、体验一番,她也是满心乐意的。

春运已经开始几天了,站台上到处挤满了人。火车一到,门一打开,旅客还来不及下车,不论乘务员怎么阻拦,站在车门旁的人仍然奋不顾身往车上挤。有的旅客担心下不来,只能打开车窗往下跳。

仲远哲想起父亲给他讲的挤火车的诀窍。父亲曾在铁路上打工七八年,当时几乎天天坐火车,对挤火车很有心得。父亲告诉他,无论人再多,都不要拼命往前挤,只要伸手牢牢抓住车门旁的扶手,迟早都能上得去车。

车门前的人太多,两人一起稍不留神就会被挤开挤散。仲远哲左手紧紧握住王静的手,往车门右前侧走去,伸出右手牢牢握住车门旁的扶手。

这还是仲远哲第一次握王静的手,也是第一次握女生的手。虽然是着急赶车挤车,完全不是那种动情用情深情真情地握,但他仍能感受到那柔若无骨的绵软、滑若凝脂的温润。大雪纷飞、滴水成冰的天气,他竟然满手是汗,当然,他也感受到她手心里也在冒汗。

车上满满的全是人。座位上、过道里、车厢连接处,坐的、站的、躺的、卧的,甚至还有人把孩子放到行李架上,伸出一只手扶着。这是王静第一次挤火车,也是她最后一次春运挤火车,多年以后她仍然记忆犹新:甜蜜的春运,壮观的春运,热闹的春运,拥挤的春运。

折腾了十几分钟找到座位坐下,两人都挤出了一身汗。

“你不是说陈枫和咱们一起回去吗?他怎么没来?”王静一直想问仲远哲,可直到现在在座位上坐下,缓了口气,才有机会。

“我们已经绝交了,我已经没有了他这个朋友了。”仲远哲把他和陈枫在宿舍的对话、陪他到假山弹筝,向王静讲了一遍,最后又说道:“真没想到陈枫竟是这样的人,我还真以为他是为了我和丹阳分手,看来我们都被他骗了。”

“哦,你们俩关系那么好,真是太可惜了。”王静不胜唏嘘,但她想了想又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事怪怪的,透着股不正常,怎么感觉他有难言之隐一样。”

“他弹筝时,我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可,可他自己都承认了,怎么还会有错?”听王静一说,仲远哲又想到了那天在假山上陈枫的表情神态,想到他伯牙、子期的隐喻,脑子里乱得理不出任何头绪,车上又那么多人、又热又闷,也实在不是静心想事的环境,“唉,不说他了,开学后我找机会再细问问他。”

到站,下车,出了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两人在车站附近找了个小餐馆随意吃了午饭。走出餐馆,看到雪下得比刚才还大,银装素裹,到处一片洁白。雪花打在脸上、落在身上,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大包,在路上走着,走了很久谁也没有说告别。

“王静,我送你回家吧。”一想到要一个多月见不到她,仲远哲心里竟有些不舍。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和她在一起,听她说话,听她唱歌,哪怕不说不唱,就是静静一起走走,他也感觉很好。他想起自己曾说过,和她什么感情都会有,但唯独没有爱情。所以,他当然认为这不是爱情,但如果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友情?但明显同其他异性朋友的友情完全不一样?亲情?和她非亲非故,何谈亲情?同学情?别扯了,同班同学多了去了,但对谁有过这样的感情?

“不用,我家就在火车站附近,咱们再走一会,你就赶紧回去。这么大的雪,永城离这儿还有将近一百公里,我倒真是担心你。”王静婉拒了仲远哲的好意。

其实,王静家离这儿也不算太近,也有四五公里的样子。但她知道,父亲一定就在车站附近盯着他们的梢,她电话里反复交代不要让仲远哲发现他,只要仲远哲一走,父亲会马上出现。

又走了一会,两人头发都被雪打湿了,但仍然是谁都不愿意道别。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心里都有不舍。他们就这样走着,大雪中走着,一言不发地走着,心灵相通地走着。

突然,王静脚底一个打滑,身体猛然一倾,仲远哲急忙伸出双手,结结实实把她抱在怀里。甜美的气息、青春的气息、浪漫的气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但依然感觉靠得很近很近。

“差点糗大了,这路可是真滑。”被仲远哲扶稳站好,王静自失一笑,很是不好意思。

“我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勉强能算。”

两人相视而笑,别有一番风情。

陪着仲远哲走到汽车站,买了票,进站候车。往永城去的大巴很多,车票不分班次,两人坐在候车室座椅上,又是一言不发。

“王静,把你家的通讯地址给我,我回去给你写信。”不舍,真的不舍,确实不舍,肯定不舍,仲远哲已经无需再确认,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对眼前这个女生,他确实有了难分难解、难离难舍的情愫。

“哈,这么短的时间还要写信?等你的信到了,估计我们也要开学了。”王静故作轻松,可一想到要很久见不到他,心情也很沉重。

“我要上车了,你快回去吧。到家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仲远哲站起来,背起跑就往检票口走。

“那我怎么向他们介绍你?”王静站起来,追上两步,似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哦,这倒也是。”仲远哲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想到这一层,“要不,要不你就说我是你同学。”

“嘻嘻,同学还要给我爸妈带好啊?”王静揶揄一笑,作势推了推他,“不逗你了,快走吧,就这到家天也要黑了。”

仲远哲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首地进了站。王静看着他上了车,摆手道再见,转过身才偷偷擦掉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

雪路难行,九十多公里的路走了近四个小时,在顺和街上下了车,还要步行近两公里才能到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脚踩熟悉的乡土,耳听熟悉的乡音,虽然离家如此之近,仲远哲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立刻到家,又有点害怕到家。离家越近,他越隐隐有种担忧和不安。他想,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终于看到了漫天飞雪中自己家的院子。

红色围墙、蓝色屋顶、大门前的歪脖柳树,都已被白雪覆盖、包裹。

仲远哲无数次听奶奶讲起,在很早以前,这是原来队长家院子的位置。后来,队长挨批斗倒了台,被赶了出去,在村庄东头自己搭了两间茅草屋,他的家成了生产队的牛棚,围墙也被人拆掉了。再后来,地和牲口都分了,重新分宅子时,牛棚分给了他们家。但养了那么多年牛,房子实在无法住人。爸妈费了很大的劲、四处借钱才建起了这处砖瓦小院,四间堂屋,两间配房,一间厨屋,红色围墙围起来,大门仍然开在原来队长家的位置。

大门虚掩,仲远哲兴冲冲推开门,脚还没迈进就大声喊着奶奶。

“是远哲?远哲回来了。”仲王氏拄着拐杖从堂屋走出来,顾不上雪湿路滑,掂着小脚就急往外走。吴曼玲闻声急忙从厨屋跑出来扶住婆婆,她知道婆婆念孙心切,这几天都在念叨着说远哲该回来了,每天都会拄着拐杖到村东头的路口去看几次。今天下着大雪,都说车辆无法通行,肯定回不来,可午饭后婆婆还是偷偷到村口看了两次。眼看天黑了,想着今天断然不能回来了,没想到偏偏就是这样的已经黑下的大雪天,远哲回来了。

“奶奶,是我,是我,我放假回来了。”仲远哲急忙把包放在雪地上,跑过去在妈妈另一侧搀住奶奶。

正在看电视的远惠、远萌也从堂屋里跑出来,抱住他齐声喊“哥”。

“快,快进屋暖和暖和。”仲王氏握住孙子的手,转身就往堂屋拉,“你看这雪下的,路上怎么走车?我原想老天要耽误我见孙子,没想到你今天还真回来了。曼玲,先去熬碗姜汤,让远哲喝了暖和暖和。你看你这棉袄淋的,都快湿透了……”

仲远哲知道,在奶奶眼里,自己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孩子。以前在家时,奶奶絮絮叨叨,他偶尔还会有点心烦。但离家半年,再听奶奶这些话,他不仅感到亲切,而且感受到了热心暖肺的熨贴和温暖。

“我爸呢?”仲远哲纳闷,进家也有几分钟了,又动静那么大,怎么没见爸爸出来?

“你爸嫌冷,在床上躺着。”吴曼玲故作轻松回答。她心知,儿子已经回来,一会父子相见,车祸的事再想瞒也瞒不住了。但她害怕儿子责怪,只能先这样说。

不安、不祥、不好的感觉更强烈了。父亲一向最不怕冷,以往大冬天数他穿得最薄,怎么自己去上了半年学,下场雪父亲竟怕冷到躺到被窝里?

仲远哲急忙走进父母卧室,他注意到,奶奶、妈妈、弟弟、妹妹也都急忙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他几乎可以确定,父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不会是什么小事。

颤抖着手拉开电灯,仲远哲看到,父亲确实在床上躺着,他一眼就看到了父亲脸上、脖子上的疤痕。

“爸,爸,你,你怎么了?”仲远哲跪在床头,看着父亲的脸失声痛哭。他看得出父亲受了伤,而且是重伤,看疤痕也已有不短时间。但他,但他作为家中长子,竟一无所知。他当然知道,这是家人为了他上学而故意隐瞒。看着更加消瘦苍老的父亲,想着父母这些年的不容易,想起自己刚上大学时做的那些荒唐事,自责、愧疚、伤心一起涌上心头。

“远哲,别哭,我没事,就是骑车不小心摔了一下,早就好了。”仲浩民握一手握住儿子的手,一手拍着儿子头,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着。

“不,不是的,不是的,爸,你骗我。”仲远哲哭得声音更大、更伤情伤心,“妈,我爸到底怎么了?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爸,你爸他,他被车撞了。”实在无法再瞒,村里人人都知道,她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了,“你刚上大学,我们怕,怕影响你学习,就没告诉你。远哲,你别哭了,你爸真好了。只是现在身体还在恢复,我不想让他受寒,才让他躺床上的。”

“被车撞了?”这农村想见一辆车都难,父亲怎么会被车撞,“我爸去干什么了,能被车给撞成这样?”

“远惠,给你哥搬把凳子,让他坐下来,我慢慢给他说。”

仲远惠搬来了几把凳子,仲远哲和妈妈对面而坐。

吴曼玲叹了口气,仔细对儿子讲了起来。从那个大雾弥漫的早晨因卖牛而被车撞倒,讲到破例帮了他们大忙的欧阳院长,又讲到那个肇事逃逸而又忏悔受伤的司机冯昊。但她几经犹豫,刻意没有提到王军,也没有提到那个孙老院长。

“我爸是不是因为给我筹生活费才那么着急去卖牛?”听完妈妈伤感而又离奇的讲述,仲远哲立即问道。

“唉,早就想到你该没钱吃饭了。家里摊上了你爸这个事,也没给你寄生活费,苦了你了,远哲。”说着,吴曼玲也伤心地擦眼抹泪,“远哲,这几个月你没有生活费,给同学借了不少钱吧?过了年多给你带点,都还人家。”

可怜天下父母心,儿行千里母担忧。仲远哲知道,父母纵然再苦再难,心心念念的永远是他和弟弟妹妹。

“妈,我没借钱,我和宿舍一个同学一起勤工俭学,挣了不少钱。”他向母亲讲起了陈枫,讲起了他们发传单,讲起那个经理每次都给他们付双倍的钱。但他也犹豫一下,没有提曾和他一起去发传单的王静。

“唉,爸妈没本事,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你一个大学生,站在大街上给人家发传单,想想都让人心里难受。”

“妈,你不懂,这叫社会实践,好处大着呢。”见母亲很是伤心,仲远哲又反过来劝解安慰,“再说,我以后也不用再去发传单了,我得了入学奖学金。对了,妈,还有一个大老板给我和陈枫助学,一年就给五千,学费生活费一下都够了,今年的已经给我们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怎么那么多好心人?还有那么大方的老板,这郑州的老板真不错,又给你发双倍钱,又给钱助学。”非亲非故,一年平白无故给五千块钱帮助上大学,吴曼玲当然感到惊奇。

“这个老板不是郑州的,是咱们商丘的,姓王。”

“商丘的,姓王?”吴曼玲心里一跳,下意识想,不会是他吧?天地之大,不会那么巧吧?

“是,他公司的名字才搞笑,我一下就记住了,叫个什么军玲有限公司,怎么听怎么不像公司名,倒像是个人名。”

“军玲有限公司?”吴曼玲喃喃重复一遍,却没有感到有半点好笑,急忙问道:“远哲,是哪个军?哪个玲?”

“军就是军队的军,玲就是你名字最后那个字。”仲远哲自然不会知道母亲心中在想什么,但很奇怪母亲为何对一个公司的名字的如此关切,“妈,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这还真是个大方的好心人。”吴曼玲口中敷衍着儿子,心里却在想,是他,想着会是他,果然又是他,终究还是他,王军,你到底要变着法的让我欠你多少?

江浔,“80后”,豫东人,大学毕业后携笔从戎,一直在基层一线从事政治工作。爱读书,喜码字,触摸文字的温度,感受文学的力量,先后在《解放军报》、《解放军生活》等媒体发表文章若干篇,曾担任全军政工网建言献策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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