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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流浪日记之二30年没有做过苦力,现在

我,金墉,在知名大学读过书,在重庆主流报纸当过记者,在几本杂志做过主编。在十多家公司做过高管。写过诗歌,拿过全国好新闻奖和诗歌比赛大奖,读书古今中外,特别喜欢国学,琴棋书画、医卜星象皆有涉猎,还懂点奇门遁甲,梅花易数。可是人生坎坷,在重庆工作20年后,我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活,在最底层的芸芸众生中,去了解人生的种种,好在我还没有把我的文字功夫全扔了,于是我决定把我每天的工作和生活都记录下来,以不枉来这个世界一遭。我的每一个字都是最真诚的,剖析一个最真实的我和一个最真实的底层社会。今天是第二篇,每天都有更新。

昨天(10月27日),我在流浪大半年之后,40多岁的人真正有了第一份工作。我非常重视这份工作,晚上8点前我就赶到了冻库公司。

考虑晚上到冻库会消耗巨大的体力,因此,我改变了一天只吃一顿饭的习惯,到公司旁边吃了一碗牛肉面,还特别加了一个煎蛋。

我在兰州读大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面,我记得95年上大学的时候,学校外边的马记餐馆里才卖一元七毛钱一碗,牛肉面很筋道,据说是加了蓬灰,做法很讲究,食材都有五种颜色,一绿二白三青四黄五红。而在兰州以外,我吃到的牛肉面都不太正宗。

吃了牛肉面,我浑身精力充沛,想早点赶到冻库干活,却被有人告知,先不要着急,等通知了再进冻库。

我们这个小组有6个人,大家都坐在会议室里等通知,其他五个人都是20多岁的样子,听他们说,干得最久的人也才半年,而没有露面的班长在休息,晚上没有上班,只有他是干了1年时间的。有个戴眼镜的小王告诉我,这个工作,因为长期在冻库工作,特别容易感冒,还有就是湿气很重,很容易得关节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觉得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如果说错话,就可能传到班长和主管那里,弄不好就会把自己开除掉。

进冻库需要穿防寒服,我到旁边房间找了一件大衣,脏兮兮的,满是灰尘,而且有破损,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过它,他们来了又走了,现在轮到我穿。我费了一会功夫,却怎么也穿不好,于是来到会议室问小王,小王说,先把两只脚穿进去,再是把胳膊穿进去,我按照他说的话,果然很快就穿好了,会议室墙壁上挂了一排帽子,像雷锋戴过的那种,于是我找了一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戴在头上。肥大的防寒服加上雷锋式的帽子,我感觉人一下变得非常壮实,在这种感觉的支配下,我觉得即使是世界上最难干的活都可以干。因为流浪太久,这份工作真的对我太重要。

我们正百无聊赖的时候,通知来了,会议室隔壁办公室的主管拿过来一摞单子,单子上是满满当当的分拣任务,大家需要按照单子,把单子上写的食材全部找出来。因为我是新人,什么都不懂,于是主管安排小王做我的师傅,带我去冻库找食材。

当我们拉着小车走到冻库门口的时候,只听哐当一声,冻库门打开,缕缕白气飘了出来。立即,我就感受到了寒冷,那种寒冷是干冷。冻库里满是架子,延伸到很远,架子上一格一格的堆满了货物。架子中间只有一条过道,是小车和叉车经过的地方。小王告诉我,在冻库里沿着S型的路线行进就可以了,因为单子上的食材就是按照S型摆放的。

过道很滑,我穿着解放鞋,一不小心溜出去很远,摔了一跤,幸好是两只手着地,膝盖很疼。小王给我说:“小心小心,慢慢就习惯了。”

我没有穿袜子,感觉脚掌冰凉冰凉的。水泥地板上特别的滑。在昏黄的灯光下,要找到单子上写的食材还真不容易,因为食材放在架子上,而架子有进深,一大堆食材都躲在暗处,看得我眼花缭乱,要找到单子上写的食材,对年轻人来说,几秒时间可以搞定,猫着腰到暗处就可以。而我戴着多度的眼镜,找起来真的费事。

小王比我小20多岁,对我这个大叔级别的人很是有耐心,当我看着单子,到架子上翻找,半天都没有找到的食材的时候,他会立即上来帮忙,非常准确地找到食材。他告诉我特别要小心的是,订单上写的小袋的那种,不要当成是箱子。还有,有些公司生产的系列食材,外包装上名字只有一个,写得很大,要仔细看名字下面的小字,这个最容易出错。

我绕着S型在架子里穿梭,有些食材几十公斤,像冰块一般,需要抱到小车上,只一会儿功夫,我竟然大汗淋漓,里面穿的单薄的衬衣已经湿透了,冷得直哆嗦。而让我很没有面子的是,我认真分拣出的货物,有几包都出了问题,被小王发现了,一一丢回到架子上。

货物装满小平板车后,叉车进来将其叉走。过道本来拥挤,庞大的叉车又经常行驶在过道上,我们只有闪转腾挪,被叉车碰到了肯定会受伤。我有好几次都在危险时刻被小王拉了一把,才没有被叉车撞着。

熟练的分拣员,一个把小时就干完了任务,而我和小王却干了足足两个钟头,终于第一批食材分拣完了。当我们走出冻库的时候,我的眼镜在瞬间就蒙上了一层白雾,完全都看不清了。我用戴着的手套将白雾擦去。

外面停满了分拣小车,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是将分拣小车上的货物放到大的平板车上,这些平板车会被司机拉走,分送给美团在重庆的一些点。

这时来了个瘦高像竹竿的小伙子,他是来检查小车上的货物的是不是分拣错了,他一包一包仔细地核对着,轮到我的小车,他立即就发现我拿错了一包东西。原来单子上写着要鸡腿,我拿的却是鸡翅。于是我被要求返回冻库,将鸡翅放到架子上。本来以为在冻库只耽搁几十秒钟,不会太冷,因此我没有穿防寒服,等到了冻库,我的天,冷得我直打抖,好不容易放好食材走出冻库,我的脚都冻疼了。

到深夜一点钟,我们完成了第一批食材的分拣,而第二批食材的分拣大约在凌晨2点,因此我们可以有时间去吃夜宵和休息。

我们六个人,走过厂区,穿过马路,经过一支摇头摆尾蹲着的狗,来到了深夜还开着的一家沙县小吃店,大家坐下来,都点了盖饭。我因为实在没有胃口,只是口渴,也为了节约,就买了一罐王老吉喝。

饭后,我们回到会议室,等通知,大约凌晨2点的时候,分拣任务单又来了,于是又穿好防寒服,戴好帽子,进入冻库。一样的寻找食材,一样的出来再打包,这样就到了凌晨4点钟。

当天的食材都分拣好了。

然而这工作还没有完,冻库里的一些食材被分拣走后,需要补货,于是我们又再次穿好防寒服来到冻库,将货物补充完后出来。这个活儿半个小时就可以做完,只是补充的食材都是很大的包,需要人抱着放到架子上,一会儿功夫,就搞得人手脚酸麻。

货补充完了,我们走出冻库休息,没有几分钟,再次被通知到冻库,这次是做清洁,要把地面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允许有废弃的纸箱和包装袋。

等到把冻库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终于完成了夜班的工作。总计进冻库四次,每次都把我搞得汗流浃背,而一出冻库,湿透的衣服立即让我浑身冰冷,虽然习惯了流浪每个夜晚的寒冷,却也难以抵挡这刺骨的冰寒。

我虽然是农民的孩子,但是自从上大学后,就几乎没有再做过农活,而现在,到处流浪的我做的这份工作,却是很重的体力活。做这份工作的人,基本都是没有文凭的农民子弟,他们在城市里找不到很好的工作,只有下苦力,而我,也开始了下苦力的人生。

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当年就是打工下苦力供我上学,我们乡下的很多人都对他讲,现在苦,等娃大学毕业了,你就可以享福了。可是父亲却没有享到我的一天福气,就生病去世,说来让人泪目。而更悲剧的是,我在父亲下苦力的相同年龄,却也做着他当年的下苦力的工作。

我能坚持干多久呢?六天,我能挺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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