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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倍价值

在买车这件事上,很难有消费者能摆脱“好面子”这一问题,现如今汽车所承担的责任早不仅仅是通勤这项任务,更多的则是通过汽车彰显他们的品味,满足心灵上的需求。

换句话说,如今的消费者在买车的时候可不仅仅是要追求车辆的实用性,更要追求车辆所营造出的精致感、氛围感和仪式感,而在这方面,长安欧尚X5运动版的表现就很让人满意。

不去北京吧。”于是我辞职,去北京上托福班。

  那时中关村尚不繁华,甚至有点荒凉。白颐路还没建,人们走的是长长的旧式马路,两边有高大的杨树,主路和辅路隔着水沟。我去时正是冬天,光秃秃的白杨树杈透着惨淡。不过,我仍透过那些枝丫看见天堂的微光。

  郑昀去美国后,美国就成

的喷水池应该就是学校中心广场的那一座吧。骑着单车路过,我故意放慢速度。只看见许安,沿着喷水池绕着圈地走,好像很无聊,好像在等人,可我路过他身边,他却没有和我说话,像是没有看见我。也许他要等的人,并不是我。

  绕过喷水池,绕过小超市,再绕过两个十字路口,我差点儿撞上一个人。是董小武,白T恤,蓝短裤,脖子上挂着毛巾,原地跑着,朝我挥挥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一点儿撞到你。”我跨在车上,我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可是他头也不回地从我身边跑过。我扭头看他的背影,傍晚的阳光是暖暖的橙色,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清晰俊朗。

  女生楼到东校区,每天来了又去,常常都会看见董小武在路边慢跑,也常常会看见许安无聊地坐在喷水池边。师范学校男生本来就少,音师班就更少了,所以他们两个都成了女生常常议论的活宝。宿舍女生严刑逼供:“清绘,如果世界上的男人只剩下许安和董小武,你选哪一个?”

  “只剩两个了,不选也得选啊!”我难过,“我喜欢董小武这样运动型的男生,也喜欢许安那样沉默的、充满忧郁气息的男生,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宿舍女生集体扑我:“太贪心了,留一个给我们好不好!”如果只能二选一,那我还是选董小武吧。当然,我并没有说出来。

  感情这东西,好像总是旁观者清。所有的女生都觉得许安和董小武喜欢我,每天在我必经的路口走与停留。我呸她们,我只喜欢我的爸爸妈妈,我会突然地很想家,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回不了的地方是家乡。我这个人脆弱得很,不能提到爸爸妈妈,不能提到家,一提就眼泪哗啦啦,而且这个“十一”长假我也不能回家。

  是谁把我的脆弱传播,长假过后,第一天上课,我发现书里夹了一张光碟,打开电脑,播放,居然是一段短短的MV,有我读书的小学、中学,我每天回家的路,路边的白桦树,还有我家的小院子。

  11月,学校组织秋游。午夜去往周庄的大巴,几个女生换位置,我和许安坐在了一起。换完之后,我看见她们在后面笑成一团,我使劲瞪她们。倒是许安,若无其事地看窗外,车灯闪烁如流萤,公路两旁的冬青与果树林无端磅礴,忽忽而去。空气中有一股稻田刚刚收割完的糯香。夜变得细长细长,时间缓慢流动。

  狭小的座位,我们之间一直隔着一些距离,也不说话,就这样各自看窗外的风景。董小武坐在我斜对面45度的地方,几个女生一直在围着他问这问那。

  好像是故意的,那天所有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在前面走,把我和许安落在后面。他也无所谓地跟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我一起穿越廊檐古巷,一起划船,一起吃姑嫂饼。赶回旅行社的路上,他让我在路口等他一下,一个人又跑回头,买一包熏青豆,一桶三白酒。“带给我爸的,他是个酒鬼。”他朝我笑笑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而且离得很近,有点儿腼腆。

  是谁将那只肚兜藏进我的课桌抽屉,我抽出一沓乐谱,它就掉出来。一群女生捡起来,传来传去:“哈哈哈!湖州丝绸的哦,谁送的?谁送的?坦白从宽。”她们围着我,眼光却在偷偷地瞄着许安。

  她们还在哄笑,我拼命推开她们的手,眼泪掉下来,我该怎么解释呢?这时候,我看见许安站起来,走到我旁边拉起我的手:“是我送的。”没有一个人笑了,大家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拉着我的手,走出去。

  大家都相信,送卡片给我的是许安,送MV光碟给我的是许安,送肚兜给我的也是许安。他这样沉默和忧郁的人,内心丰富而敏感,藏着小宇宙。可是,是他吗?在他牵起我手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另一个人,董小武。他将头深深埋在课桌里,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却仿佛看见他的眼睛,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转眼就是5年,我们都长成了不一样的大人。校友会,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时,我问:“董小武,立正,那年从周庄回来,到底是不是你送了肚兜给我?请回答。”一群同学笑得人仰马翻。

  我一本正经:“严肃点儿,严肃点儿,我们这追究历史问题呢,到底是不是?”许安帮腔:“指灯发誓,绝对不是我,如果我撒谎,灯灭人灭。董小武同志你就认了吧,我可替你背了5年黑锅。”众人全都看向董小武,他先是挠头,然后点头,最后低下头。

  大家笑过之后,继续玩游戏,许安喊着:“天黑请闭眼,杀手准备杀人啦!”我一闭上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仿佛有人真的在我的心头狠狠割了一刀。这个答案,迟到了太久。又是董小武同志被杀,刚刚选择真心话,暴露了深藏多年的秘密,所以这次他选择大冒险。

  谁最缺德,出了个馊主意:“既然你师范4年一直暗恋清绘,今天就给你一个现场表白的机会。”众人一面打拍子,齐声喊着:“表白!表白!表白……”

  董小武看一眼许安,发现他也跟着起哄,笑得一头一脸的汗。董小武狠狠心,牵起我的手说出了我爱你,明明笑得勉强,却说得流畅,在心底酝酿了多久的一句话啊!男生们喊着:“再来一次,没诚意!”女

璃在地面上勾出几枚小方格,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宸珍觉得惬意极了。但夏木似乎并不快乐,平时话很多的她此刻静悄悄,垂着头摆弄裙角。宸珍问她:“你怎么了?”

  夏木犹疑地说:“我好象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宸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摇摇头继续看电影。这句话夏木每年至少讲两次,她早就见怪不怪。夏木是长相漂亮,家世又好的女生。她父母均是本城著名商人,哥哥在美国读MBA,这样的女生脑子里根本没有学习的概念,生活目标就是吃喝玩乐。

  “喂,人家现在心情很复杂,你安慰我几句好不好?”夏木一脸沮丧。

  “你心情从来就没简单过。”宸珍无奈地摆摆手:“说吧,这次是谁?”

  “他叫王拓谷,你知道吗?那天我看见他……”

  宸珍早就关闭了听力系统,一心一意地盯着电视屏幕看。小电影《会飞的海龟》,是讲伊拉克战争时期的儿童。艰辛的生活,绝望的女孩,每每带着目盲的弟弟打算自杀。宸珍有时候觉得像夏木这样的人,放到中东去呆一个月,她才能懂得这世界上比爱情重要的事情有多少。

  没几天,宸珍就见到了王拓谷本人。那一天她正在睡午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起,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讲:“是艾宸珍么?你朋友夏木晕倒在我家,如果你不忙请来接她一下。”

  什么?宸珍被吓醒,立刻坐起来拿出纸笔:“请告诉我地址。”

  王拓谷家在郊区某高级别墅区,宸珍付出租车费时恨得牙痒痒,这帮纨绔子弟,出了事还要贫民来收拾烂摊子,真该饿他们几个星期。她忿然地摁响门铃,门打开时却愣了一下。

  面前的男生分明是小混混的模样,凌乱头发,夸张服饰,表情满是不耐烦。但是他的眼睛却让宸珍想起一首诗来:你的眼睛没有秘密,也没有边际。那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生都把心思放在娱乐八卦上了,有这么好看的男生,即使每天看几眼也会精神振奋。

  王拓谷让出位置让她进去,一边解释说:“我已经叫医生看过了,只是中暑,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夏木就躺在沙发上,但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宸珍纳闷:“怎么会中暑?”

  “不知道,是保安来敲门我才知道她在门外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厌恶,宸珍转头看他一眼,静静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拍一拍夏木的脸:“喂,醒醒!”

  夏木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对周围一切不明就里,宸珍拉起她就向外走。在出租车里,夏木才告诉她:“其实我是假装晕倒的,怎么样?我演技好不好?”

  宸珍觉得她又可气又可笑,如果她们不是一起长大,她发誓自己再也不会理这个人。

  2

  开学之后就是高三,宸珍的父母向来开通,从不给宸珍压力。但她自己却放松不下来,苦读了十年书,不就是为最后那张纸么?何况她又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无论怎样也是闲不下来的。她一边忙着课业一边备战各种比赛,准备多拿几个奖项高考时得到加分。

  没想到在赛场上又见到王拓谷,他就坐在她后面,也是参加比赛的学生。这一次他穿印摇滚明星头像的T恤,宽宽的格子短裤,左耳上一只亮晶晶的耳钉。

  宸珍怔了一下,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同他打招呼,他已经先开口:“怎么?我不像是优等生?”

  “当然不像。”宸珍并没有太理他,坐下来后就不再回头。王拓谷也没有下文,安安静静地答完卷子,和其他人一起离开。在路上宸珍又看到他,他骑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戴一顶蓝色的棒球帽,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他真的很好看。可是他为什么会是一个好学生呢?

  后来宸珍才知道,王拓谷在学校里排名前十,各门功课都很优秀。而他的母亲是服装设计师,亲自为儿子挑选服装,所以眼光才那么前卫。

  他们常常在学校里碰到,办公室,各种大小比赛,补习班,小礼堂。但每一次他们都只是淡淡点个头,不打招呼。每个学校的优秀学生见到彼此都是这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恨不得对方成绩一落千丈。多一个竞争对手就是多一个威胁,宸珍不是不感慨的,谁说学生最幸福?现在的学校,整个儿一个浓缩型社会。

  如果不是那件事,宸珍大概永远都不会与王拓谷熟络起来。她并不喜欢高傲的人,也不喜欢太醒目的人。但那一天,她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教学楼门口有一块地不太平,加上雪还未化,她一没注意就滑倒了,脚踝一阵钻心的痛,她尖叫一声,几乎哭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了?”

  宸珍回头,看到正在下楼的王拓谷,他也看她一眼,立刻明白过来。几大步跨到她面前,背起她就跑。

  得到的结果是左脚骨折,至少得住院半个月。宸珍听完医生的话就傻了眼,她急急地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还要考试……”

  王拓谷打断她对医生讲:“请立即办住院手续吧,我去通知她父母。”

  “什么?喂你……”

  他将一只手套塞进她的嘴里,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自此,王拓谷成了宸珍的辅导老师。他每天放学后都来给宸珍讲解复习重点,虽然不是很专业,但宸珍一听就明白了。当然,除此之外也会说些别的,比如:“你每天回家这么晚你父母不担心吗?”

  “你见过有几个高考生回家很早的?”

  再比如:“我觉得波伏娃和康德真的好般配。”

  “波伏娃是萨特的老婆,你这个白痴!”

  王拓谷在讲题目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表情专注,言语简洁。宸珍有时候看着他会忍不住走神,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么美好的时光,全部为分数牺牲实在是可惜。如果能像夏木那样,可以拨一点时间在买衣服和挖空心思恋爱上,也未必就是坏事。那种小心翼翼又含蓄真诚的感情,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喂,你脑袋抽筋了?!”王拓谷用书敲她:“再不认真我拆了你!”

  为了将来只好牺牲青春,生命原本就是甘之若饴。宸珍也用书回敬王拓谷一记大叫:“你可不可以讲得精彩一点啊?”

  这时门被推开,夏木人未到声先到:“宸珍我这次死定了,数学只有48分!”她哭丧着脸,表情在看到王拓谷后凝住。

  “今天就到这里吧。”王拓谷恢复冷峻的表情,收拾好东西,看也不看夏木一眼就离开。夏木愣在门口,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宸珍心里大叫“不好”,轻声问她:“你该不会……”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夏木摔门离开。

  宸珍揉揉脑袋:“女生喔……唉。”

  3

  出院的时候寒假已经开始,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宸珍望着窗外的大雪出神,夏木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她原本想让王拓谷帮忙解释一下,但用脚指头也猜到他会拒绝。于是只好打消念头,专心学习。

  春节前夏木的父母来宸珍家里拜访,不停地夸耀宸珍:“受了伤考试成绩都那么好,我们家夏木有你一半用功就好啦。唉,小珍呐,你平时多帮帮她。”

  “哪里,这次考试题目本来就难,我自己也很吃力的。”宸珍脸上堆笑,自己父母做小本生意,平时少不了夏木父母援助,这种客套话根本就免不了。

  回房间后,宸珍再拨夏木的电话,依旧是没人接。十几年的感情因一场误会而消失,宸珍不是不郁闷的。但心底也会问自己,真的只是误会么?一点其他的情绪都没有?

  她是明白的。

  开学的第一天,她去了3号教学楼找夏木。但夏木坐在座位上就是不肯出来,宸珍无奈,只好跑进她的教室里,拉着她的袖子小声说:“喂,好啦,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格?”

  夏木猛地站了起来,将新发的课本全部扔到宸珍身上。她大声叫着:“我讨厌你,你凭什么全都比我好!功课好,有一对好父母,连男生都更喜欢你!我对他那么好,他却连笑都没有对我笑过一次!”

  夏木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周围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身为男主角的王拓谷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懒洋洋地翻着书。宸珍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拉夏木,夏木却先用力将她推开:“你滚啊!我说了我讨厌你!”

  宸珍没站稳,刚刚复元的左脚又扭到了。她咬了咬牙,站起来对夏木说:“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就当我宸珍看走了眼将你当朋友!他妈的,你简直比我想象中还要蠢!你这头猪!”她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宸珍再没有主动找过夏木,偶尔看到王拓谷,她也低头迅速离开。春天很快来临,学校里几株迎春花开了,怯生生地探着脑袋。宸珍裹紧了衣服匆匆向前走,心里的寂寥就像风一样铺天盖地,微微的凉。

  接着春天的花全开了,这时候的学校静悄悄,高考迫在眉睫,每个人都紧张起来。高三的气氛就像一支四面楚歌的战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溃不成军。宸珍更加小心,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变轻了。

  终于,有人撑不下去了,那人却是夏木。某一节课之后夏木的班主任找到宸珍对她说:“夏木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了,她父母都在国外。前几天她情绪很不正常,有时上课上到一半会哭起来。我听说你们是好朋友……”

  宸珍愣了一下,已经飞快地跑出去。

  她知道,夏木一定是躲在旧家里。她父亲买了新房子后旧房子一直空着没动,夏木对那间屋子满怀感情,她曾说过,高中读完一定要搬到那里去住。

  到达的时候已是傍晚,天空昏昏沉沉,云朵仿佛燃烧起来。宸珍用力地敲门,但房内并没有声响。她大叫:“夏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只缩头乌龟,躲起来算什么本事!你不是讨厌我吗?你出来跟我打一架好了!”

  激将法不成,她换一招:“你嫉妒我,你知不知道我也嫉妒你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轻松过一天,我父母那么辛苦,成绩不好我怎么对得起他们,你以为我不想玩吗?舒服日子谁不想过……”她说着说着,鼻子酸了起来。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细微的声音:“我想见他……”

  宸珍赶紧拨了电话给王拓谷,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楼道里。宸珍一见到他,眼泪先流了出来。王拓谷愣了一下,把她拥在怀里去敲门:“喂夏木,你要是喜欢我就亲自告诉我,别人转达的我才不会信叻。”

  门打开,两个女生抱在一起哭了起来。王拓谷在一边看着,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4

  宸珍记得那个拥抱,暮春的傍晚,风很凉,空气里有微薄的花香。他的肩膀大而有力,暖暖的,像是被一团温水包住,有难以言喻的舒适和贴心。

  高考之前的那些天,夏木每天都在宸珍家里一起做功课。她很认真,临阵磨枪虽然没什么用,但总比自暴自弃的好。而王拓谷也是极难得地对她耐心,他写在夏木笔记本上的字,宸珍认得。

  后来,炎热的六月安然度过。

  分数公布的那一天,夏木才在QQ上告诉宸珍:“其实我早就不喜欢王拓谷了,他太高傲,我才没那么好的心情一直陪他叻!”

  “那你那天……”

  “我就是想让他着急一下嘛,谁知道他后来还对我那么好。”

  “你!”宸珍简直哭笑不得。

  “告诉你一个秘密,王拓谷问我你要考哪所学校,我没告诉他你想念北大。”

  宸珍愣住。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打算报上海交大。”

  宸珍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夏天宛如一首诗,动人而隽永。宸珍觉得自己忽然长大了好多,那种成长像是在心里倏忽打开的花,寂静而曼妙。漫长的暑假之后她游走在上海的土地上,白玉兰,苏州河,这是个美丽的地方。她看着人潮涌动,想打一个电话给王拓谷,然而刚拿出手机,电话就已响了起来。她接起,听到王拓谷强压喜感故作深沉的声音:“我在北大,你呐?”

  “你……”宸珍咽了一口吐沫。

  “哼哼,夏木以为她不告诉我,我就打听不到了!”

  “可是……我在上海交大……”

  两个人都沉默着,然后大笑起来。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帆风顺这种事

生喊着:“绝对有诚意,你们看清绘都感动得哭了。”我揉着眼睛解释:“笑的,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聚会结束,众人寒暄告别,彼此允诺来年再聚。许安和董小武站在酒店门口抽烟,靠得很近,低头说着什么。我坐在沙发里等他们。人群散尽,一桌残羹,满地彩屑,原来喧闹之后的寂寞,更让人怅惘。

  董小武抽完手里的烟,和许安握手告别,又朝我挥挥手,然后转身走掉。他走路很快,跨着大步在风里点烟。路灯把他的背影勾勒得恍惚又陈旧。

  许安过来扶我,我问许安:“怎么刚刚董小武向我表白的时候,你笑得那么开心,还跟着起哄?”许安特贼地笑:“那当然要笑,我得意啊,我是胜利者!”

  车朝街区开,许安打开车窗,让我清醒一下。路两边的冬青树刚刚修剪过吧,空气里弥漫着清冽芳香的气味,夹竹桃长得茂密又厚实,乱糟糟的花瓣闲闲地落一地。时光突然就退回了5年前的那个秋天,去往周庄的大巴,车窗外也是这样的风景,我坐在许安旁边,偷偷地朝董小武张望。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5年。那些青涩而遥远的爱情,都在那

  我不喜欢英语,谁又愿走那独木桥?多年后,我还能体味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日子像一条褪色的棉布,经纬间透着疏离的寂寞,而我却如小小蜘蛛,费力地想把它重新改织成七色锦。

  住了三天招待所后,我还没找到房子,那个凄惶。第三天我继续乱窜,一家家打听。在成府胡同,当我走到槐树下那家时,刚好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出来,朴实的学生头,我抓住他问:“这里有房子出租吗?”

  他愣怔半秒,说句“等等”,就跑进去。10分钟后他出来说:“房东说可以出租,块。”我呀一下,笑逐颜开。他就是朴印祯,韩国人,汉语说得比我还利落。多么巧,他自己刚租到房就遇见我,算是邻居了。

  朴印祯是个温柔善良的男孩,我们很快成了朋友。

  他有个朋友柳石熏,是个公子哥,花钱大手大脚,但人很温和。同是留学生,柳石熏却在北大蔚秀园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他说:“我不像朴印祯,他要体验中国生活。”

  朴印祯的父亲有5家很大的连锁餐厅,在汉城很有名望,朴印祯想在课余学中国菜,完全可以住四季如春的公寓房,下馆子研究。他解释说:“最地道的炸酱面是老百姓家里做的。”

  他和那个胖胖的寡妇房东,关系搞得很好。除了帮忙扫院子,还颠颠地去喂人家的狗。他的酬劳,就是可以出入房东的厨房。

  来京路上,我已作好寂寞的准备,却未想会遇上朴印祯。

  信佛的祖母,给我起了很佛教的名字,艾杏佛。朴印祯却坚持叫我幸福,说那是快乐的名字。我的日子,在遇见他之后真的快乐了。

  那时我白天听课夜里做题,常常院里人都睡了,我的灯还亮着。9平米的小屋,除了我和英语,就是寒气。有时朴印祯会敲门,人不进来,就站在门口递我一杯热牛奶,“幸福,早点休息。”那个温暖,我记得。

  周末,朴印祯会来找我,“陪我逛未名湖吧,你要善待脑袋,让记忆休息一下。”我知他心意,连小狗都喜欢的他,对我是体贴的,他怕我累着。

  所以,我一星半点的快乐也给他分享。做题之余,我随手涂抹的文字发表了,就拿回家给他看,神态傲然,“朴印祯,这是我的,一周的生活费解决了。”他并不会赞美人,只是一个字,好,然后咧嘴笑。不过,在向我请教“的、得、地”的区别后,他也会给我纠错,“你这个的字写错了。”一脸的得意。

  那时,我们是快乐的。

  1月考试。考试前夜,朴印祯送我一条巧克力,“你男友不在,我们替他照顾你。”又给我削铅笔,把小刀铅笔和橡皮放进透明笔袋。看得我眼湿,他歪头对柳石熏说:“幸福怎么了?我一直想要个妹妹,没想到是个中国妹妹。”

  考试后我继续留在北京,和美国各个大学联系。除了等待成绩单,就是收发信件和挑选学校,忙碌里我忘了情人节的到来。

  那日,在邮局门口看见玫瑰花,我才恍然。郑昀并没打电话来,我打过去却占线。隔一刻再打,就没人接了。其实相处几年,对节日早没惊喜。可这个冬天不同,我独自在异乡为爱情奋斗,多想听他一句,“下个情人节,我会抱着你过。”

  寂寞兜头而下,我踟躇地回到小屋。

  我没想到朴印祯送花来,他用很心虚的口吻说:“没影响你思念恋人吧?幸福,节日快乐。”他手里端着一盆海棠花,腼腆地笑:“天气暖和,它就会开花。”

  那天我们喝掉两瓶炭烧酒,他放的是水晶音乐,听来脆脆的,像是谁的16岁。那是第一次,我忽然想问起他的16岁,他的爱情。他先是吃吃地笑,而后脸红,言辞也闪烁,终于没说什么。

  这个韩国男孩,羞涩得像一颗橙。

  3月底,海棠开花了。那么一棵小树,居然开得密密匝匝,花瓣如指甲盖般大小,胭脂样的红。我嗅嗅,却没香味,朴印祯笑着问:“知道为什么海棠无香吗?”我摇头,他说:“等你长大我再告诉你。”他有时,也会大人一样逗我。

  后来成绩下来,分,出人意料的好。他说:“幸福,你可以飞向爱情天堂了。”我们叫上柳石熏去吃韩国菜,是人大旁边的胡同,那个饭馆可以吃到地道的韩国料理。

  那一次,我们都快乐,却没醉。

  一个月后签证到手,三人再次去那里庆祝,朴印祯醉了。醉意里,却是说:“幸福,你走后,给我留下海棠花吧。”

  是他俩送我上飞机的。只是在芝加哥机场,看着男友迎面走来,我忽然闪过朴印祯的影子,那个韩国人,我有点想念。

  我没想到,到了美国却远离了天堂。

  郑昀是粗心的男人,可房间里却是窗明几净,隐隐还有薄荷的香。他不会撒谎,他说,曾经和一个台湾女孩住在一起,因为寂寞。

  第二天,我们就分手了,我租房另住。虽然难受,可砖头一样的法律卷宗,砸得我很快忘了失恋的伤。只是偶尔,会在夜里想起朴印祯的热牛奶。

  打电话过去,只找到柳石熏,说朴印祯已回汉城。柳石熏说:“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那天他本来是在胡同里拍照,结果遇见你,他对你一见钟情,所以他退掉蔚秀园的房子,去租平民屋。你们两个,都是对爱情很执著的人,可惜不是一对。”

  忽然心惊,那是我不曾想到的。可是隔着天涯,我还能怎样。

  几年后我回国,在厦门找到工作,我有了一个男友。年我去北京出差,是雪天,公事办完忽然想去未名湖。就在我刚踏上湖心岛时,忽听有人叫,幸福。

  只有一人这样叫过我。是朴印祯。个子还是那么高,身穿蓝白两色的休闲服,整个人沉稳许多,眉眼间去了青涩添了儒雅。

  好一会儿我们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傻笑。就是他的朴氏傻笑,哗啦啦扯开我的记忆。我捶他一拳,“你怎么来了?”他偶尔路过,想起来看看。

  我们去找那个韩国料理屋,旁边的烟店老板说,早拆了,几辈子的事了。可不,几辈子了。这里已改成宽阔笔直的白颐路,没有了水沟,那些杨树也不见了。像是一下子失去回忆的背景,我俩成了迷路的孩子。他低声叹息:“真不敢相信,我们不见面已四年。当年你那么瘦瘦小小,在小房子里读书,冬天那么冷,你竟能坚持到凌晨。”

  “我很感谢你送我热牛奶。有一天,我的测验分数很低,你说,幸福,牛奶长智力。”

  此时夜幕降临,他忽然盯住我的眼睛,“你知道吗?当年你是我的偶像呢,那么瘦小的女孩,对爱那么执著。”

  “什么?”

  “你对爱情多狂热啊,呆在简陋的地方,白天黑夜都学英语。我知道你会成功。”

  万里追寻的爱情鸟,还不是飞了。我不知怎么讲,只好打岔:“你呢,朴印祯,你开中国餐馆没?”

  还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去了麦当劳,他问我还待几天,我说两天。他眼神忽地亮了,“我们去后海划船吧,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第二天,我用了一上午选购衣裳,似乎在等什么盛事。我想和他讲一讲,我的海外和曾经。中午12点,一个单眼皮女招待递我一封信,是朴印祯的留言。“幸福,我还是决定不去了,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可我不能,我很怕再见到你。”他消失了,后来整整一年我没有联络到他。再后来,我也结婚了。

  某日午后,我突然收到来自汉城的包裹,是一个绿色锦缎的口袋,拆开来,里面挤满了胭脂红的海棠花瓣。一张淡蓝色卡片写着:“你的文字还是那么美,通过杂志社我找到你。我对编辑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恋人。她感动了,给我你的地址。我不给你打电话,我怕再次听到你的声音。你结婚了,我祝福你。

  “我把那盆海棠抱回了汉城,有时会想起你。你问海棠为何无香,我想,海棠暗恋去了,它怕人闻出心事,所以舍去了香。”

  那是第一次,我为了一个解释而落泪。我知道,艳而无香的海棠背后,藏着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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