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凯从建筑工地回来,虽然感到身心有些疲惫,但脸上却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从监狱出来,已经丢了铁饭碗,为了生计,只好到建筑工地去干重体力活,运沙子,搬水泥,挑泥水桶,运砖头…天天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一天下来,累得筋骨酸痛,睡在床上直哼哼。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走错路?好端端一个中专毕业生,竟落得如此下场!而这一切,又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唉!
可今天却时来运转。下午,工地老板把他叫去,一见他便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连声道歉,说:“小杨啊,真抱歉!我们不知道你是位中专毕业生,让你跟一般民工在一起干重活,实在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从明天起,你的工作变动一下,负责工程质量监督,到处走走看看就行了,不必自己动手。”
老板还拿出一沓钞票,说:“另外,你的工钱也从这个月起,增加一倍。按劳取酬嘛,这也是应该的。”当老板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挣钱,杨忠凯不明白,老板的态度为什么突然来了个度大转弯,竟舍得给他双倍的工钱。
杨忠凯怀里揣着钱,来到大街上,突然闻到一阵芳香,抬头一看,是全市较为有名的“金龙大酒家”。啊,半年多来在工地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如今既然领了双倍的钱,不如吃他一顿解解馋,想着,便跨进门去。
令人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店里迎面走来一位身穿工作短裙、年轻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彬彬有礼地对他说:“您是杨忠凯先生吧?请!”
咦!奇了!这位小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人说“金龙大酒家”好,果然名不虚传,莫非他们有无所不知的电脑,能准确掌握每位顾客的姓名?服务小姐把杨忠凯领到雅座,随即给他送来香茶和瓜子儿:“先生,请稍等。”
杨忠凯品着香茶,嗑着瓜子儿,等着服务员小姐送来菜单,他心里在想着该点儿个什么菜才好。不料才过一会儿,那位漂亮小姐却把菜肴送上来了,四个小碟一个汤,外加两瓶啤酒。那碗汤是豆腐鱼头汤,是他最喜欢吃的。两瓶啤酒也是不多不少,是他平常的酒量。他想:这样的高级酒家,是否不用自己点菜,而是由酒家见人上菜?酒菜倒是很对口味,只是这一顿吃下来不知要花多少钱。但自己又不能显得太寒酸,既来之则吃之,“斩”也就让他“斩”这一回吧。
喝罢酒,吃完饭,杨忠凯对那位漂亮小姐说:“小姐,请结帐。”
漂亮小姐浑然一笑:“不用了,已经有人付了。”
“付了?你们有没有搞错?”杨忠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从监狱出来的人,一个劳改释放犯,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人,谁还会瞧得起?谁还会给你付饭钱?谁还会请你的客?岂不笑话。
可漂亮小姐却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会错的,杨先生。你这一个月的伙食费都已经有人付了,而且由我负责接待。欢迎你光临!”
“有人替我付了一个月的伙食费!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杨忠凯感到不可思议,忙问:“谁?是谁替我付的?”
“不清楚。”漂亮小姐连声说“抱歉”,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板给我加工资,有人又替我付了伙食费,我交了什么好运?唉!要真有好运,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啊!杨忠凯满腹狐疑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没有了往日在工作岗位上的欢乐,没有了往日跟女朋友相处的甜蜜。他不禁又想起了两个女人,曾经给他带来欢乐,也使他坠入深渊的女人。
杨忠凯想起的第一个女人叫沈素雅,跟他同县、同乡、同村,从小就在一起,后来有一块儿读小学,上中学,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中学毕业后,又一同考取了中专,双双进了城,真是如鱼得水,一路顺风。尤其是中专毕业之后,老天也像是有意成全他们,二人都被分配在本市工作。杨忠凯在市丝绸服装厂当保管员,沈素雅学经济管理,被分配在市饮食服务公司。虽然二人不在一个单位,但常常相约见面。
市区有一个美丽的大湖,湖中有一座石拱桥,叫思贤桥,据说是唐朝的李勃所建。夜晚,湖面上常常映出他俩在思贤桥上相依相偎的倒影。那时候,二人都沉浸在幸福和欢乐之中。谁也没有想到,以后两人竟会分手。他俩的分手,是因为来了一位第三者,也就是杨忠凯想起的第二个女人,一个妩媚、妖艳而又多情的女人,她的名字叫何美姿。
杨忠凯与何美姿的相识,是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那是一天晚上,杨忠凯在电影院看了一部爱情故事片回来,快到厂区时,不提防后面如飞似地冲过来一辆自行车,“咣”地一声把杨忠凯撞翻在地,当即不省人事。肇事者根本不去管他,蹬起车子逃之天天。杨忠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耳边似有人在轻轻地唤他:“同志,你怎么啦?快醒醒呀!”
那声音像银铃似的,悦耳动听。他微微睁开眼,见自己靠在一个女人的臂膀里,软软的,暖暖的,还闻着从那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馨香。那女人关切地说:“你这一跤摔得不轻,你往哪儿?我送你回去。”
好在离厂里不远,那女人一直搀扶着他回到了宿舍,见他腿上已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连忙从自己的拎包里掏出药棉、纱布,替杨忠凯包扎了伤口。杨忠凯很感动,一再表示感谢,并问:“你是医生吗?”
“不!”那女人说,“我是纺织厂的工人,叫何美姿。这些药是我买回家用的,没想到却先在这儿用上了。”说罢,嫣然一笑。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何美姿热情、大方,说话无拘无束,杨忠凯觉得跟她很谈得来。以后何美姿常到他那儿来玩,一来二去,二人的关系就发展了,有时一同去看电影,有时并肩漫步在湖畔。每次何美姿都表现出一种火辣辣的情愫,主动向杨忠凯进攻。一个女人要想俘虏一个男人是容易得,更何况何美姿天生丽质,如花似的迷人呢!杨忠凯当然会想到沈素雅,可二人一比较,就觉得沈素雅处处土气,不合潮流,与何美姿相比,如同土鸡与凤凰。终于,杨忠凯拜倒在何美姿的石榴裙下,把沈素雅给忘了。
杨忠凯沉浸在爱河里,自以为得到了一位如意漂亮的姑娘,他哪里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落入了别人设置的圈套呢?其实,何美姿接近他、俘虏他,是有预谋的,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原来,何美姿是个追求虚荣、贪图享受、又不愿吃苦的人。她见许多人在改革的大潮中拼搏,有的发了家,姐妹们穿金戴银,阔气得很,令他羡慕得要死。自己总想着有这么一日,比这些姐妹还要阔绰。可她又不愿去实干苦干,只指望找一条捷径,好像那财源就会滚滚而来。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男朋友胡家富跟她也是一路货色。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他们从别的姐妹中了解到,市丝绸服装厂新分来一位涉世不深的中专毕业生,掌管着仓库的大权,于是便暗中打听,密室策划,对杨忠凯下手。其法宝就是利用何美姿的美色,以漂亮女人的优势,拖杨忠凯下水。第一步就是要设法接近杨忠凯,于是那天晚上便由胡家富骑自行车故意把杨忠凯撞倒,而何美姿则假装路过,倾力相救,并一直送他回宿舍,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俨然是个仗义救人的英雄。危难中得到一位女人的帮助,使杨忠凯深为感激,并对她产生了好感。眼看第一步的目的已经达到,何美姿又下了第二步棋,那就是战胜她的情敌沈素雅。沈素雅来自农村,一直保持农村姑娘的本色,平时不爱打扮,不追求时髦,加之又只有一米五五的个子,各方面都无法与妩媚动人的何美姿匹敌。终于,何美姿又诱使杨忠凯与沈素雅分了手。真是步步顺利,事事如意。如今,何美姿将实施最重要的、也是最后的一步计划了。
那天,何美姿带着一个金灿灿的戒指,来到杨忠凯的宿舍。自击败沈素雅之后,她就取而代之,成了这儿的常客。她故意把左手在杨忠凯面前晃来晃去,以引起杨忠凯的注意。果然,杨忠凯发现了她手上戴着的戒指,惊喜地说:“你买了新戒指?呀,真漂亮!”他握着她的手,看着,赞着。
何美姿苦笑着说:“可惜不是我的,是我借来的。”
她见火候已到,娇滴滴地把个柔软的身子靠在杨忠凯的怀里,说,“忠凯,给我买一个吧。一个年轻姑娘,连个戒指都没有,走在人前都矮三分哩。你看别的姐妹,何止戒指,连耳环、手镯,样样齐全哩。难道你不想你的未婚妻在人前为你争光添彩吗?”她故意把“未婚妻”三字说得重重的,以打动杨忠凯的心。
杨忠凯听得很舒服,也很自然,觉得何美姿的要求也不过分,既然是“未婚妻”,难道给她买点首饰还不应该吗?忙说:“好,好,我一定给你买。别的姑娘有的,我的女朋友也应该有,绝不让你在别人面前丢脸。”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真好!”何美姿搂着杨忠凯,在他脸上“啦”地亲了一口,亲得杨忠凯顿时飘飘然起来。
杨忠凯答应得倒是很痛快,可要办起来却难。你别看小小一个金戒指,对于一个中专毕业生的那一点点工资,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想到这儿,杨忠凯不禁犯难了。何美姿看出了他的心思,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没钱?你不会动动脑子吗?一个堂堂的仓库保管员,还怕买不起一枚小小的戒指?”
杨忠凯听了这句貌似玩笑的话,心里一震:要说钱,仓库里有的是。那里存放着大批的高级丝绸服装,只要顺手牵羊拿一件两件,买个戒指是尊掉有余。可那是偷呀!自己是受过教育的人,能干这种事吗?可是,不偷的话、又哪来的钱呢?何美姿说了,不仅是金戒指,还有金耳环、金手链呀!凭他这点工资,杯水车薪,不吃不喝也积攒不起来呀!这么漂亮、这么多情的姑娘,到哪儿去找?万一吹了,那可怎么办?杨忠凯犹豫了,痛苦了、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顺手牵羊,要么失去这位美丽的姑娘,除此没第三杀路可走、
人生的十字路口最容易彷徨,杨忠凯终于经不住何美姿的娇柔作态,就硬兼施,一天下班时,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拿了两套高级丝绸服装,塞进宽宽的夹克衫里。他第一次干这种事,心虚胆战,好像到处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天哪,可千万莫让人看出了破绽。他双腿颤抖着朝工厂的大门走去。
杨忠凯其实是一场虚惊,他是仓库保管员,谁还会去怀疑他呢?他一点事也没有地回到了宿金,把两套高级丝绸服装交给了何美姿。何美姿大喜过望,说:“我知道你准有办法的。你真好!”回报他的是热烈的拥抱和一阵阵狂吻。何美姿也是神通广大,很快就把服装换成了钱,很快又买了金戒指,戴在手上,喜孜孜地对杨忠凯说:“这是你买给我的,我戴在手上,永远记在心里!”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杨忠凯从此便越陷越深,在何美姿的怂恿下,又接连偷了几次,而且全都交给了何美姿。很快,何美姿不仅戴上了金戒指,连金耳环、金手镯也样样齐全了。何美姿当然不会就此满足,她对杨忠凯说:“常言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要结婚,还需要很多钱。反正干也干了,不由索性来几次大的,凑足了钱就住手,也省得这么小偷小摸的,又不解决什么大问题,次数多了还怕别人发觉。”
杨忠凯倒是真有些害怕,可是既已下水,也就身不由己了,被何美姿牵着鼻子转,竟一箱一箱地往外偷。这么干了几次,杨忠凯很是后怕。他对何美姿说:“常在河边走,总是要湿鞋。我担心有一天事情败露,投进监狱…”
“不!你别说这样的话。”何美姿赶紧打断他的话,情意绵绵地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不管你坐多少年,我都等着你。不过,你千万不能说东西都交给我了,否则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吗?”
杨忠凯默默地点了点头:“事情做也做了,一切都由我一人担着。”
何美姿假戏真做,做得还非常逼真。杨忠凯一介书生,一时迷恋于女色,难识其中圈套。而何美姿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又跟她的情人胡家富一起,密谋下一步的行动了。他们既要独吞那些赃物赃款,又要甩掉杨忠凯,来个一箭双雕。
一天下午,丝绸服装厂保卫科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那女人说:“请注意,今晚你们厂仓库会出事。”说完,“啪”地把话简放下来了。保卫科长以为是谁在开玩笑,开始想不予理睬,可一想又觉得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有人报了信,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想了想,便找了几个人,暗中作了布置。
电话是谁打的?说来你都不相信,竟是何美姿。何美姿怎么会叫人去作案而自己又来报案呢?这就是她的阴险毒辣之处,她要置杨忠凯于死地。因为她既得到了全部的赃款,杨忠凯又答应有事一人承担,不会招供她,她便想用这一招来把他投进监狱,从而彻底摆脱他,好和她的情人过舒心日子。夜深了,整个厂区异常安静,四周黑蒙蒙的,只有几盏路灯,此一处彼处地眨着眼晴,发出淡淡的亮光。此时,仓库边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悄梢把仓库门打开,闪身进去,旋即搬出一个大纸箱。这个黑影不是别人,就是杨忠凯。他白天就做好了手脚,把一箱高级丝绸衫有意地摆在门口,以利今晚行窃。杨忠凯搬着那个纸箱,看看四周无人,便沿着墙根往围墙方向移动,他已约好何美姿在围墙外接应他。这最后一次终于没有人发现,他心里正暗自高兴。其实,此时早有七八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当他走出不到十米,突然几道手电光射了过来:“谁?站住!”保卫科长带着几名保卫人员围了过来。杨忠凯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响,完了!
盗窃犯杨忠凯被依法逮捕,他对自己的罪行也供认不讳。只是究竟偷了多少件衣服,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只承认是自己变卖了,钱花了,愿意服罪,态度好像很老实,一句都没提到何美姿,硬是把她给包庇下来了。
杨忠凯被依法判处了四年徒刑。在服刑期间,何美姿还常去看望他,每次见了他都声泪俱下,重复着一句话:“我等着你!”使杨忠凯生出许多幻想,因而始终没把何美姿供出来。
杨忠凯出狱之后,曾到纺织厂找过何美姿,人家说根本就没这个人。其实这全是一场骗局,何美姿是个假名,她的真名叫梅芝,根本就没有工作单位,是个无业人员。当她一次次擦着眼泪去看望杨忠凯,说着“我等着你”的时候,她早已跟她的情人胡家富结婚了,而且利用杨忠凯偷来的东西做本钱,做起了生意,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可悲可叹的是杨忠凯,还在做着美梦。他找不到何美姿,只好去工地做工,吃了许多苦,直到这次老板给他调换工作,给他加工资,才算解脱出来。至于老板为什么这么关照他,他心里还一直是个谜。
梅芝用自己的名字开了一家“梅芝服装店”。这对男女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经商,而是以劣充好,以假充真,获取暴利。他们雇了几位小姐照应门面,自己在外面钻营,或是寻欢作乐。
在雇来的小姐中,有位叫柳莺的姑娘,颇有些正义感,对梅芝夫妇的所作所为多有不满。那天柳莺下班回家,半路上被一个年轻人拦住:“请问,你是柳莺小姐吗?”柳莺瞥了年轻人一眼:“我不认识你。”
“现在见了面不就认识了吗!能请你去喝杯咖啡吗?”
年轻人和颜悦色地说,“请不要紧张,我绝无恶意,是有事要请小姐帮助。”柳莺见他说话和气,举止文雅,不像是个轻浮子弟,便答应道:“好吧。”
二人进了一家咖啡馆,要了两杯咖啡,年轻人问:“小姐在梅芝服装店,一个月多少薪水?”柳莺答:“也就多块钱吧。”
“太少了。”年轻人说,“如果你不介意,从这个月起,我们每月另给你加元,怎么样?”
柳莺吃了一惊:“请问先生是哪儿的?为什么要给我加钱?”
“我是干什么的,小姐不必多问。”
年轻人说,“至于为什么给你加钱,是有事相求。”
柳莺正色说:“先生是不是看错人了?违法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年轻人听了,反倒高兴起来:“正相反,听了小姐的话,说明我并没有看错人。我不是要你去干违法的事,而是要请你去揭露违法行为。”
柳莺感到奇怪,说:“请先生说具体点。”
“好,痛快。我就明话明说。”年轻人说,“是这样的,据我们所知,你的老板梅芝和胡家富,常干些坑害顾客的事。我今天请你,就是要你暗中留意他俩的行动,如发现他们干什么不法勾当,请及时告诉我。跟不法行为作斗争,也是我们青年人的责任,柳小姐是不会推辞的吧?”
柳莺还有些不放心地问:“就这件事,没别的企图?”
“绝对没有,柳小姐请放心。”年轻人拿出元大钞,说,“小姐请先收下,以后还另有奖金。有情况请电话通知我。”年轻人写了个电话号码,交给柳莺,然后告辞而去。不知是金钱起了作用,还是柳莺确实痛恨梅芝夫妇的所作所为,过不多久,年轻人就接到柳莺的电话。柳莺告诉他,最近梅芝从外地进了一批国外的旧服装,请人熨一熨,就冒充进口高级服装出售。这些旧服装,现在全堆放在店里的仓库里。年轻人听了很高兴,说:“谢谢柳小姐,你提供的情况很有价值,另加信息费元,以后有情况再随时联系。”
第二天,工商人员就光顾了“梅芝服装店”,查出了这批沾染着细菌,甚至还有斑斑血迹的旧服装,全部没收销毁,并对这家服装店处以罚款。
这对梅艺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梅芝心痛得不行。胡家富倒想得开,安慰她说:“别往心里去,做生意总是有盈有亏,这里丢了,我们在别的地方再想办法补回来。”
梅芝说:“你倒是说得容易。”
胡家富说:“我不是空口说白话,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梅芝最了解胡家富,知道他的鬼点子特别多。对付杨忠凯的一个个圈套,都是他一步步精心策划的。
胡家富说,他有个朋友,搞香烟走私,一次就大发了。他也准备冒一次险,如果成功,那点旧衣服的损失就小巫见大巫了。这对男女经过一阵密谋,决定铤而走险,倾全部资金,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了。
一切都似乎顺心如意,胡家富不仅弄到了走私烟,还解决了交通向题,这些烟经过伪装,正由一辆卡车运来,一路逢凶化青,即日可抵市区。这批高级香烟一到手,再高价倒卖出去,梅芝不但腰包可以装得满满的,还可买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那才阔气哩!
梅芝正在做着美梦,她压根儿也没想到,有一个人正在暗中注意她的一切行动,她就是柳莺小姐。柳小姐把梅芝走私香烟的事用电话告诉了那位年轻人。年轻人当即说:“太好了!这一次你的信息费将增加到0元!”
当胡家富押着那辆装载着价值30多万元走私香烟的大卡车驶到市区时,早已有公安、工商、烟草公司等有关部门的人员在那儿恭候。全部走私香烟没收,胡家富受到审查,还被处以巨额罚款。
完了,彻底完了!这致命的一击,梅芝不仅赔尽了所有的老本,还欠下了一身的债。服装店倒闭了,梅芝又成了原来的梅芝,依然是一无所有。唉!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也许就是命吧!梅艺不知道,她已经树了一个劲敌,自己远非别人的对手,才落到这般境地。
梅芝大呼苍天,几年的心血全都白花了。从猎取杨忠凯,到经营四年服装店,耍了多少手段,冒了多少风险,没想到一次旧服装,一次走私烟,如江河决堤,赔尽了老本。再也不能花天酒地了,一切又得从零开始,你叫梅芝怎能不割肉似的痛呢?自己怎么会输得这般惨?输得这般彻底?天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梅芝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有人想告诉她。那天,梅芝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用嘲笑的口气说:“怎么样,破产了吧?如果你想知道原因,请明天中午12时,到公园的假山下来,一个戴鸭舌帽的人要见你,到时你就知道一切了。”
与此同时,杨忠凯也接到一个电话,“杨先生,你不是在寻找一位小姐吗?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许多不明白的事,也都可以弄清了。请别忘了,明天中午12时,在公园的假山下,你只需戴一顶鸭舌帽,那位小姐就会来找你。
杨忠凯奇怪了。电话是谁打来的?他怎么知道我要找一位小姐?是指何美姿还是沈素雅?这二人都是我要找的人,但不管是谁,我都得去,既然有这个线索,就不能轻易放过。
第二天11点多钟,杨忠凯就提早来到公园的假山下,他没忘记戴上一顶鸭舌帽。因为是中午,游人不多,他东张西望了一阵,也没看见他要找的人,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想起了这几年的遭遇。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来到他的身边,间:“先生,是你…找我吗?”
杨忠凯抬头一看,惊喜地说:“是你?美姿!”梅芝没想到是杨忠凯,唯恐躲之不及,转身想走,杨忠凯连忙追上去:“美姿,是我呀,我是忠凯。”
梅芝走不脱,只好强装笑脸,故作惊讶地说:“你是…忠凯?你让我找得好苦啊!”说着,眼泪就像要流出来。
“我,我也在到处找你啊!”杨忠凯还真被她感动了,还深情地望着她,关切地说:“几年不见,你好像瘦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顺心?”
这一问,还正对梅芝的口吻,她的戏演得就更逼真了,哭丧着脸说:“我对不起你。那些钱,我本想做点生意,多挣一点,好等你出来,没想到全、全都亏了。看来我们是没这个缘分,你、你就把我给忘、忘了吧!”说着,“鸣鸣”哭了起来,转身就想趁机溜走。
“慢着!跑是跑不掉的。”这时候,从假山的后面,转出一个人来。这是一个女人,穿一套高级西装裙,显得庄重、典雅,仪态非凡。梅芝一见,倒吸了一口冷气:“你…”
杨忠凯见了却喜出望外:“沈素雅?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看一个女人演戏,同时也看一个男人是怎么受骗的。”来人确实是久违了的沈素雅,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说,“刚才她所说的,除了违法经营、亏空了老本这一点是真实的以外,其他全都是假的。”
“假的?”杨忠凯还不明白事情的原委。
“对!假的!连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她不姓何,而是姓梅,大名叫梅芝,她跟你谈恋爱也是假的。更使你想象不到的是,唆使你行窃的是她,告密的也是她。她贼喊捉贼,把你投进了监狱,你却还在包庇她。”
沈素雅恨铁不成钢,激动不已,“我真为你感到痛心!”
“不,这不可能?我判刑以后,她、她还经常来看我。”杨忠凯简直不能相信。
“这也是假的。”沈素雅说,“你一进监狱,她就和一个姓胡的结了婚。这是他们共同设计的骗局。”
梅芝又羞又恨:“我明白了,两次向我开刀的,一定也是你!”
“不错,是我。”沈素雅坦然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也是你应得的报应。”
原来,沈素雅自和杨忠凯分手之后,开初也很悲痛,可是她很快地振作起来。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她下海了,开始经营一家小餐馆,很快发了,又不断扩大,办起了酒家,继而成立了“金龙美食公司”,荣任总经理。她派人对梅艺的所作所为调查得一清二楚,心里直恨,决心要把梅艺打垮,就暗派那位年轻人做好了柳莺的工作,从内部攻破了梅芝的堡垒。对杨忠凯,她是既恨他又可怜他。看在过去的情分,她请工地老板照顾他的工作,双倍工资全都由她支付,酒家的饭钱也是她付的。这一次,她又巧妙地安排了杨忠凯与梅芝的会见,以便揭露事情的全部真相。
杨忠凯真是如听天方夜谭一样,惊得目瞪口呆,他悔,他恨!他一把批注梅艺:“你,你是条毒蛇!”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你们好自为之。”沈素雅说罢,走到假山下的水泥路上,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从车上走下了那位年轻人,说:“沈经理,请上车!”
沈素雅跨上车去,“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车子“呼”地一声开走了。
杨忠凯一见,忙丢开梅芝,如飞似地追上去,大声喊着:“素雅,素雅…”杨忠凯的两条腿,怎么能追得上四个轮的车!他俩的距离越拉越大,越拉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