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个小说里的奇事。
下午三点之后，参加丧礼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四十三岁的慧娜从跪着的地上起身，她来到后屋。
后屋里放着一口棺材，棺材里躺着她的先生，吴海的遗体。
车祸。死在一条高速公路上。
他不知怎的开着车在去往K城的高速公路上停下车，站在路边靠着栏杆，后头一辆大货车鬼使神差地撞了上来，把他撞死。
吴海的尸体四分五裂，头、手、脚被后头继续开过的车碾成好几段，最后找齐身体各部分的时候，费了很大力气才全部缝在一起。
慧娜一头灰白色的中短发，是挑染过的，符合她这张小小的脸。她的脸尖而瘦，明眸双眼，就这样盯着未合上的棺材内的吴海看着——
吴海的脸缝了三条针线，下颚骨的皮肤碎肉找不到，部分牙齿和筋肉是露在外头的。
慧娜双眼眨了一下。
眼泪顺着眼角开始滑落，她的脸上并无悲伤之情，但亦或者这便是最悲伤的。
“你是不是说，只要我给得起八十八万，就能再见他一面。”慧娜转过头，问那个人。
在她后方的黑色塑料折叠椅子上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墨镜以及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的男子。
小分头，有两撇小胡子，他叫肥佬。
“他抽烟吗？”肥佬问。
“不会。”
“喝可乐，吃泡面？”
“都不会。”慧娜摇摇头，“他已经快五十岁了，一贯很重视保养。”
“那你去买一包烟、一杯泡面和一瓶可乐。”
肥佬对慧娜解释，变成亡灵儿，是有前提条件的——
可乐的焦糖味，泡面的酸爽味和烟味并称“三味真火”，拥有这混合燃烧的三味真火，才能成为亡灵儿，也才能见面。
肥佬是一名灵魂摆渡师。
“肥佬，你为什么叫这么难听的名字？”慧娜打量着肥佬，他挺瘦的。
“算命的说我五行缺肉，取一个壮一点的名字才能富贵好命。”肥佬一笑，“赶快去买吧。”
慧娜去外头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一瓶可乐，一碗泡面。
回到屋内，她用开水泡了面，和可乐一起顺着吴海露在外头的咬合不紧的上下牙齿缝隙灌进去。
她点了此生第一支香烟，咳嗽地抽了口，将气吹得吴海“满脸都是”。
“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就这么想把他变成亡灵儿？”
“死了都要再见一面。”慧娜说。
慧娜执意要见亡夫变成亡灵儿，最后一面，她掏出手机，支付了肥佬八十八万。
·
亡灵之城。
顾名思义，就是死去的人，要是成为了亡灵儿，所居住的城市。
姚一一出现在了一座荒岛上，在荒岛上停着一架巨大的波音客机。
客机断成两半，飞机头飘着浓烟雾和零星的火光。
有一个年约二十三岁，空姐打扮的女子坐在飞机头，她气质迷人，促膝双手环着，一会儿看看左手的浪琴腕表，一会儿看看黄昏海景，就这般坐着。
如你所见，这是一架失事了的波音客机，是一趟由尼泊尔飞往K城的客机，机上的全体人员不幸遇难。
这个空姐名叫心怡，她已经死了20年。
她虽然不抽烟、不喝酒，可发生意外的那架飞机上刚好有烟、有可乐、有泡面，她就这样意外成为了亡灵儿。
“你已经成为这飞机上唯一剩下的女亡灵儿了。”姚一一对心怡说道。
“前几年还有个健身鬼教练追我，给我唱唱歌，陪我说说话什么的，可到了去年，最后一个怀念他的人也死了，他也就魂飞魄散了。”心怡答。
成为亡灵儿的人，会住在亡灵之城。
倘若在这个世上仍然有人在想念死者，那么死者的亡灵儿就会一直存在。
而当世上再无人想死者，那么死者的亡灵儿就会消失。
这是因为想念能带来“阳”极电波，而亡灵儿自带“阴”极电波。
阴阳极一直保持畅通相联，越多人想念，那么亡灵儿的形态就越强。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死者一直都在，那就是真的存在。
就像电池，这种相联为亡灵儿的形态存在提供了“电”力。
等到了哪一天世间的人不再想念那个死者了，那么阳极电波失效，也就没电了，那么死者也就消失了，亡灵儿也随之消失，这个很好理解吧？！
“今年是哪年？”心怡问。
“年。”
“20年了，没想到我也是只老亡灵儿了。”
心怡是个空姐，她服务的这架由尼泊尔飞往K城的飞机是在年失联的，距今已有20年了。
姚一一说：“所以我常常喜欢来这里找你，和同龄人聊天没什么代沟。”
姚一一也是一个老亡灵儿，年死于一宗谋杀案。
姚一一与心怡认识以及聊天应该有二十年了。
算起来，她们也是一对“鬼蜜”。
她们常常如是这般坐在巨大的飞机头顶，有时看云，有时看星。
在起初的一年，心怡和姚一一情绪都不太好。这突然死了，确实没人能受得了。况且她们都觉得自己长得不赖，算是红颜命薄了。
心怡成为亡灵儿之后，一直是亡灵界的女王，就是那种妖气很重，气场很强的那种。
这是因为有个人在极度深深地思念着她。
“他的名字叫吴海。”心怡对姚一一吐露心声。
心怡说，她和吴海是高中时代的恋人，从十六岁到她死，在一起有七年了。
如果一定要说这其中恋爱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事。
心怡是K城航空的，吴海毕业后特地到K城打工。
心怡住宿舍，吴海就在宿舍附近租房子，只要是有时间他们就会黏在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有假期就张罗去旅游，爱豆来了就去看看演唱会。情侣大概就是做着这些事的。他们都确定自己是爱着对方的。
“我就这么走了，他一定很难过。”心怡不免遗憾。
如果没有这飞机失事的意外，他们应该快要结婚了。
心怡成为亡灵儿的头一年多，她的“光芒”相当强艳，那是因为吴海的思念，让她电力十足。
可两年后这光就暗淡了下来。
到了后期，身上就变成像萤火虫那般，淡淡浅浅的光芒。
“妈的，估计他要结婚了。”心怡吐了口痰，“痰”就像是碎碎的一小点荧光，落入海洋。
·
在过去。
姚一一也会和心怡说自己生前的事。
她是一个小镇姑娘，家在海边渔村，父亲是智力障碍，奶奶将她拉扯大。所以姚一一十六岁就离开小镇去了大城市打工。
谈过几次恋爱，没有好的结果也不太难过。身边一直有追求者。小到十四岁的洗头发廊男孩，大到四十四岁的餐馆老板。
“你就别吹了吧。”心怡打趣地说，“我看你身上的亡灵儿之光很暗淡啊。”
的确，在姚一一死后身上就没有什么明显的亮光。
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说要追她到死的男生和男人们早就将她忘了。
有一天她明显地感到身上的亡灵儿之光变得非常微弱，她想，应该是奶奶也离世了。
世界已无谁会特别地想她了。可能只剩下那个智力障碍的父亲残留着微弱的思念。
她以为她在亡灵之城的生活就要到头了，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可是未曾想这三年她浑身的亡灵儿之光愈发强烈。
起初她也疑惑，后来才晓得，是肥佬啊！
简单来说，他们是人间与亡灵之城的灵魂摆渡人。
肥佬拥有强大的奇门遁甲术，她也开始和肥佬合作。
此刻。
姚一一和心怡坐在飞机机头上，看着日落，看着金色的夕阳和海滩上退潮时分留下的瓶中信。
“行了，我要飘了。”姚一一说。
“要去工作？”
“嗯。对了。”姚一一转过头，“今天我要找的客人你会认识，要不要我帮你带句话？”
“我认识？”心怡蹙眉。
“是吴海。”
突然之间，心怡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她晓得，吴海是这个世界尚存唯一会想她的那个人，现在连吴海都死了，那么这个世界恐怕再无人想她，她很快就会连亡灵儿也做不了了，消失了。
她感觉很遗憾，但其实无论是人还是亡灵儿，世界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遗憾而改变。
人捉亡灵儿，亡灵儿吓人，就如同猫吓狗，狗吓猫，归为同样渺小的同类，只要一个“轻松的响指”，都逃不过化为乌有的那天。
吴海也死了，他也住在了亡灵之城。心怡有些难过地想到。
沉默了一会儿，她对姚一一说，“明天带他来这个海滩找我吧。如果，我还没有消失的话，可以见上一面。”
“好。”姚一一起身。
·
她漂浮在空中，飘过海洋，看到对岸的大船货轮。
路过农田与村庄，从日落飘到天黑，来到一段开往K城的高速路上。
路上停着一辆冒着火的丰田轿车。
吴海就站在紧急通道的栏杆旁，确切的说，是吴海的亡灵儿。
他看着天空，此时空中如同极夜极昼般，五彩斑斓，这是亡灵之城的世界、亡灵之城的天空。
吴海年约四十七岁，穿着一身浅蓝色的POLO衬衫，戴着金丝眼镜，鬓角的头发是固有模式的整齐修过，有了岁月的风霜。
他正抬头望着头顶五彩斑斓的夜空。
“你和我走一趟。”姚一一飘了过去。
“你就是传说中的牛头？还是马面？”
“不是，我们都是亡灵儿，同时我是亡灵之城的一名灵魂摆渡人，你有个亲人，是个活人，花了八十八万想要见你一面，我带你去。”
“哦。”吴海似乎对谁想见他并不在意，只想这般看着星空，“让我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吧。”
“十分钟。”
“可以。”
“你就是死在这里的？”姚一一问，“为什么要在高速路上停下车？”
“其实我的故事是这样的……”吴海说。
他一直爱着一个人，名叫心怡。
可是在年由尼泊尔飞往K城的客机坠落失联，心怡就在那飞机上，死了。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调整。在这期间遇到了他的老婆慧娜。
其实慧娜也是客机失联人员的家属——她的恋人也是在那架年的客机上，好像是个健身教练。
同病相怜、同样悲痛，他们一直焦急等待，但飞机失联是在海上，毫无音讯。
一个月后，还是没找到，他们开始接受，都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调整，互相陪伴。
几个月后，在某个夜里，他们喝醉了，互相抚慰亲吻乱缠，有了孩子，便决定结婚。
他们决定拥有家庭，去了几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
孩子出生，是男孩，慢慢长成，有了值得记挂的人，有了分叉路的新人生。
他们都将前度、已故恋人留在内心的某个秘密位置。
回忆尽。
吴海站在亡灵之城的高速公路上，看着天空说，“其实我每年的三月都会去一次K城，单独前去，去上一周，把所有路边摊的小吃都吃上一遍，把所有大街小巷都走上一遍。三月，是她（心怡）的生辰。而K城，是我与她曾呆过最长久之地。不过世界每天都在变，我每年都会来K城一次，每年都会更陌生。”
“所以，你就开车来到这条高速公路上？”姚一一问。
吴海点点头，“在路上开的时候，是夜晚，忽然看到空中有一架飞机。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把车停在路边的紧急通道上，走下车，就这样看着孤独的飞机划破夜空。那飞机发出一闪一闪的探照信号。”
“只是因为飞机而把车停下了？”
“不管你相信与不相信也好，我觉得在当时我看到的并不是现代的飞机，而是年那架，由尼泊尔飞往K城的飞机。那飞机在当初失联时，我们家属团在照片报纸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飞机怎么说失联就失联了，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那个飞机我看了太多次了，化成灰都认得。”
吴海再次重申：“我认为，在我死前，我在K城高速路上看到的就是年那架失联了的飞机。”
“然后，你没有留意到后头开过来一辆大货车。”
“是的。”吴海耸耸肩，不过是一秒钟的事。
大货车压过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车轮胎的爆裂声，呼喊声，收集尸体碎肉的金属的夹放声，尸体缝合的针线声，最后一张照片的菲林声，了却遗憾的一生。
“时间也差不多了。”姚一一说，“你是我的客人，要跟我走，去见那个在等你的人。”
·
晚间，23点50分。在一个废旧的停车场。
这个停车场建设在山上，那些旧的桑塔纳、本田、五菱……一辆一辆地被压扁，而后叠得高高的，看过去，那些黑机油还顺着一层层滴下。如同一块偌大的钢筋汉堡。
这个废旧的停车场大约有一个足球场般大，不远处，有一架橙黄色的吊车，一架红色的推土机。
这个地方是摆渡人肥佬特意选择的，他精通奇门遁甲。
肥佬在空地上用黑白粉末画了一个三米乘三米的太极圈。
他领着慧娜走到太极圈的“阳”圈内，对她解释着：“一会儿，在快零点的时候，你就会在这个圈子里看到你丈夫吴海的亡灵儿，你们只能看着说话，碰不到对方，你们见面的时间只有3分56秒，3分56秒后他就会消失。清楚不清楚，明白不明白？”
“清楚，明白。”慧娜点头。
肥佬说：“那行吧，你就在这个圈子里酝酿一下情绪，我就在你的不远处，有需要你叫我就成。”
说完，他离开太极圈，朝着五六米外走去。
空地上立着一个宝蓝色的三人的美式牛皮沙发，打了铆钉，做工精良无缝隙，属于十分高档之物，坐感不硬不软，包裹感强而舒适。
沙发上摆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美女蜡像，曲线玲珑，雕琢极为逼真。头发是短发，粉红色的。
沙发上还放着一把桃木剑。
肥佬在沙发上坐定，看着那个美女蜡像，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10、9、8、7……
肥佬举起桃木剑，对着天空大喊，“来吧！给我一道闪电。”
·
与此同时，亡灵之城。
依然是一个废旧的停车场，同样的停车场。
亡灵之城与现实世界的环境没有太大不同，就像是一个折叠的平行世界。
姚一一在地上也划了一个太极圈，她领着吴海走到太极圈的阴面，和他说了注意事项。
23点56分04秒，天空中会出现一道闪电。
借助闪电电波，会将连接人间与亡灵之城达到平行相连，也就是黑洞穿越。
但是时间很短，只有3分56秒。
“那你站好别动。”姚一一对吴海说完，离开了太极圈。
她看见五六米外立着一个三人位的沙发，心中疑惑了一下，前几天还是铁椅，今天就变成沙发了？看来肥佬又挥霍了。
哎。
她见到沙发上的美女蜡像。心中倒数时间。
5、4、3、2……
“呼”地一声，姚一一上了美女蜡像的身。
一片白茫茫的月光倾泻在那张宝蓝色的沙发上，时光指向23点56分04秒。
“呼”地一声。
美女蜡像有了心跳，呼吸。
皮肤有了弹性，曲线玲珑，小腹肌，蜜桃臀，那完美的蜡像依靠在牛皮沙发上，随着沙沙树叶的阴影与皎洁的月光辉映，曼妙而美好。
蜡像（姚一一）站起来，在月光下活动行走，一旁立着一个立式镜子，她冲上去照了照。
“不错嘛，这样子很合我意，还有这头发也是粉红色的。值得表扬！”姚一一夸奖肥佬，“我在死前就是这个样子。”
是她要求的，让肥佬按照死前的模样打造了一具蜡像。
肥佬盯着姚一一看，真美，红颜命薄这句成语他算是深有体会。
“你看够了没有。”姚一一有些不好意思。
“别藏着，你自己看仔细了，对于身上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告诉我，我把做蜡像的师父都绑来了，明后天还可以给你补补。”
姚一一看着镜中这张脸和身体，她认真掂量后说：“这脸确实和实际上的我长得差不多，不过身体太过于前凸后翘了，这样很沉，你把上身改得小一点，32B足矣，要不然我走起路来会很吃力。关键是腰再细一点，腿再细一点，能拉高一点固然好，大约身高拉到一米七，这样穿裤子会好看。还有脚，那个蜡像师傅能不能敬业点，把我十个脚趾头都分开，现在是黏在一起的，记得在我脚掌上点一颗痣。”
她说着，肥佬听着。
时光渐渐流逝。
而在他们四五米外的太极圈内，站着一人一亡灵儿，慧娜和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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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慧娜说，“是我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三味真火，把你变成亡灵儿的，我觉得你做了亡灵儿，就能再遇见你的那个心怡，这是我擅自为你做的决定。”
“你不介意吗？”吴海看着慧娜，这个陪伴了他十九年的妻子。
“我觉得你还是会想她，而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你就去吧。”她看着这个睡在她身边十九年的丈夫说，“这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车祸不告而别，让我来不及和你说再见，我也想亲口听你和我说再见。”
莹莹般虚无之泪从吴海的眼中落下，他略带哽咽。
想起年，在失联飞机遇难家属下榻的旅馆内第一次见到慧娜。
他们一起等消息，挨过绝望，他们抱着哭，他们喝酒，他们落泪，他们用身体为对方取暖。
他们有了孩子，结婚，在世界中选择了对方，挨到儿子长大成人，挨到鬓角有了岁月风霜。
他们从最开始的替代、替身关系，到时光一晃过去十九年，就像是一场梦，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真正爱上了对方。
每年去K城，只不过吴海的一个心瘾。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会不会停下车，看那架早已消失在空中的飞机呢？
“老公。”慧娜叫了一声，“时间不多了，你和我说再见吧。”
吴海停顿了下，哽咽说道，“老婆，再见。”
“还有藏什么私房钱么？你这突然走了，有啥事赶紧坦白。”慧娜一笑。
吴海也笑了，说了几个银行卡的密码，“股票都赶紧卖了。”
应该已经没有时间了，慧娜说：“去找你的前任情人吧！老公！做亡灵儿开心一点！”
“那我等你下来陪我？”
“别了，我不下来了。”
“好。再见。”
“再见，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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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零分。
说了一半话的蜡像忽然瘫了下去，姚一一的亡灵儿已经抽离。
肥佬抱着空空的蜡像，若有所思地看着蜡像的那张脸，喃喃说道：“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喜欢什么家具呢。”
肥佬打算在这个山间停车场建一座房子，这样以后，每当姚一一回来的时候都能呆在屋子里。
夏天他们可以吹吹空调，冬天对着炉火回忆往事，哪怕只有三分钟也好。
慧娜看着吴海的亡灵儿幻化不见，她知道有生之年她会一直想念吴海，同时她也会替吴海想念一个叫做心怡的人。
就这样吧，慧娜身体好，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同时想着吴海和心怡，让这对前度恋人在亡灵之城再好上好几十年。
只要有生之年，慧娜保留那份想念，那活在另一世界的吴海和心怡，是否会愉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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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某天，肥佬坐在这个停车场的空地上，听着周杰伦的怀旧专辑《龙卷风》。
不知怎的天空吹来一阵风，而后刮来一个纸糊人，是那种穿着大红大紫，脸上涂满胭脂，扎了两个辫子的纸糊人。
“我去，我怎么在个古代丫鬟的身体里。”姚一一哭笑不得，“臣妾接受不了啊！”
这是肥佬第一次见到姚一一。
到了今天，他们认识有三年了，每次灵魂摆渡的时候，他们都会相见。
每次见面必须在这个停车场，每次见面时间只有3分56秒。
有天，姚一一说想去日本，想去看一看富士山。
肥佬知道，每次见面只能维持3分56秒，他们去不了富士山。
就在今年初。肥佬做了一个决定。
他用全部的积蓄买下了这个山上的停车场。然后把每次灵魂摆渡的生意开价到八十八万。
他决定先立个小目标，存够一亿，用这笔钱就在这个停车场旁边为姚一一建造一座1/10的富士山。
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他想要一试。
年，此刻。凌晨一点半。
肥佬坐在那堆被压扁的废弃旧车的顶端，喝了口冰啤酒，平摊开手中的设计图纸，看着前方那架橙黄色的吊车和红色的推土机。
明天就是这座高仿富士山的第一期施工了。
他的瞳孔在黑夜中变色为富士山下的湖蓝冰水色，心头不免期待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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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
欲知后事如何，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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