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标签,而这个标签往往由当地的美食来标注。就像单县的标签是羊汤,滕州的标签是菜煎饼,长沙的标签是臭豆腐,南京的标签是咸水鸭。
旅人说,每个城市都有不一样的街景,也有不一样的美食。
青岛作为中国的代表性滨海城市也不例外,之前我曾写过《味蕾上的青岛双绝》,着重介绍了一下高粱饴和流亭猪蹄,但引起的多是老山东人和老青岛人的共鸣,外地人听说的青岛标签美食无外乎海鲜和啤酒,但深入了解一座城市并不是靠广告和三四天的旅行就可以完成的,在市北区待了一个多月,我发现了藏在青岛城市深处的专属会所——野馄饨。
青岛的野馄饨并不野蛮,更不是油烟乱飞的地摊,而是一种餐饮文化标签。野馄饨并没有形成一个垄断品牌,凡是能用同一种经营模式开店的都可以叫“野馄饨”,至于是“小哥野馄饨”还是“大嫚儿野馄饨”,食客并不在意。比如西北汉子们开的兰州拉面馆,你家和我家开的都是兰州拉面,口味大相径庭,不过并不影响客人对品牌的认可。
当我第一次接触到“野馄饨”这个名字,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疑惑:是什么让一个主打海鲜的城市诞生了一种馄饨文化呢?带着这个疑问,我走访了几家野馄饨店,终于,我明白了。
青岛的野馄饨大都是在下午营业,一两点钟,老板姗姗来迟,但比老板来的更晚的是员工,他们往往是在三点以后才开始工作,准备食材,下午六点,店里会迎来每天的第一波食客,这时候,太阳已经到了西边,夜幕降临,野馄饨也才正式进入服务时间。
在寸土寸金的青岛商业区,能放得下八到十张桌子的野馄饨店就算是大铺子了,一张桌配四个凳子。当然,虽然店铺叫馄饨,但并非只卖馄饨,原来在青岛,馄饨店里都是卖烧烤的。
我猜想,夜晚吃的馄饨和烤串,就是谐音“野馄饨”吧,每一个来吃饭的食客往往都是奔着吃夜宵的目的来的,烤串火烧配啤酒,最后再来一碗放了紫菜和虾米的馄饨,这充斥味蕾和肠胃的满足感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在电影《深夜食堂》中,主厨师傅只会做一种招牌菜,但是靠这道招牌菜给小小的餐馆引来了无数顾客,主厨师傅不但允许客人自己带酒水和食材,更会根据客人的需要做出专属菜肴。因此这家餐馆并不像传统的饭店,反而更像是家里的食堂,每个顾客就是主厨的家人,在餐桌上可以自由地交谈各种话题。
白天工作生活带来的压力在深夜的餐馆里得到了释放,这也是“深夜食堂”给客人们带来的魅力吸引。“野馄饨”就是专属青岛的“深夜食堂”,来店里吃饭的人有刚修完地铁的民工,也有在附近写字楼里工作的上班族,大家在老板的统一指挥下忘记了身份的不同,每个人举着烤串端着碗在一起谈笑风生,或刷刷手机聊聊新闻,或看隔壁情侣你侬我侬,还可以划拳猜令吹牛,市井之气在小店中陡然一新,老板可不会像电影中的主厨那样只有一道招牌菜,这也许就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的另一种体现吧。
中国的馄饨文化和经济发展相关。馄饨之所以被大家喜爱,是因为它的做法简单出锅快,而且味道鲜美,可以满足高频城市生活节奏的需要。随着中国经济的日新月异,青岛也走上了经济快速化、文明国际化的发展道路,快餐产业随之迅速发展。
最早在美国的唐人街上,广东人把云吞卖给了美国人,美国人也通过云吞知道了中国有一种带馅儿的食物,但英语“dumpling”的意思到现在还没有被明确,因为在中国,带馅儿的食物除了云吞,还有馄饨、饺子、汤圆、抄手、锅贴、包子等等,而其中的奥秘并不是用一两句话能给外国人讲明白的,带馅儿的扁食浓缩了中国人两千多年的智慧文明,所以,青岛野馄饨店反映出的不仅是青岛的经济快速发展,更是一种源自青岛的文化自信,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我突然想起了去年大火的歌曲《漠河舞厅》,套用那悠扬的旋律,我愿意为青岛的野馄饨填词:
“我从没有见过波涛没过的栈桥,也没有听过那海雾的牛叫,啤酒就像崂山可乐好喝不怕多,但是听见小哥说,戳子肉不错,石老人偶然见过你,八大关有风有雨,都在烤串啤酒的青岛馄饨里……”
如果你有时间,如果你在青岛,去吃一口深夜的野馄饨吧,从碗里你可以尝到与众不同的岛城味道。
作者:苏现彬,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